日本人的炮声越来越近,而师特务营把个江防弄的松松垮垮,不堪一击,他们除了会炸桥,就别无良策。在江对岸聚集了一万多,近两万的难民,他们在争抢着仅有的两个筏子,而此刻日本人的军旗已插上了南天门。虞团长刚刚得令由他负责江防的防守,但此刻的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我们来到江边,一边重筑江防,一边观察着对岸的情况。就在震耳的炮声中,在南天门的山顶上已出现了正在下山的日军前锋。西岸岸边一万多难民和几千溃兵搅在一起慌乱不堪,局面几乎失控......

就在这时,一个疯子一样的军官,挥舞着双枪,抢到所有人的前面,打断了两根渡索,对着他们一通乱骂。我们这边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随着他的怒吼,有一千多个兵跟着他冲上了南天门。

那一天一夜,我和我的团长虞啸卿一直在望远镜中观察着南天门上的战况。一阵紧密的枪炮声后,日本人的攻击会暂时停止一段时间,但是当下一轮攻击的炮声响起后,必定会迎来抵抗的枪声。一天一夜,十四次的进攻,可是日军的脚步始终止步于南天门之前,而西岸的那一万多难民靠了两个筏子基本上也慢慢地摆渡到了东岸,我们的江防经过这段时间的抢修也终于巩固。

第二天一早,在我们团半个基数的炮火支援下,南天门上的那伙溃兵中有十几个人乘着筏子,顺着怒江水漂了回来。其中,就有他们的指挥官,龙文章。他的兵渣滓们喜欢叫他的外号,死啦死啦。”

这一段话好长,老张静静地叙述完了,暂时没有说话。思龙听后,想了一想,说道:“我从小就爱听禅达的老人们说起过去抗战时期的故事。您说的,那应该是第一次的南天门之战吧?听说那十几个在南天门上阻击了日军,赢得时间巩固江防的兵回来后,被禅达人当做大英雄一样接待。家家户户都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来感谢他们。我还听说,那个领着他们打了这个绝户仗的军官后来当了川军团的团长,好像就是姓龙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小时就听老人们提起过他的故事。

师长,我不知道您那个时候就在禅达,您和他都是滇西远征军一员。您继续讲吧,我很想听那个传奇的死啦死啦的故事。”

(六)

老张看了看思龙那双渴望的眼睛,微微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他说到了随后的逮捕,一个多月后的庭审,我在庭审时招供的那些颠沛的身世和招魂。

是啊,那些时刻,他都是在我旁边。逮捕时是他给我带上的手铐,庭审时是他做的案卷记录,而当我表演起了招魂舞时,我也注意到了他在一边捂嘴偷笑。怎么直到现在我才惊觉,原来张立宪他一直是离我这么近,一直都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我、注意我??

“那个时候,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复杂很矛盾。一方面我也佩服他那背水一战、向死而生的勇气和智慧,要知道连我最钦佩的虞啸卿也暗自称赞他是‘短兵相接的天才、逆流而上的妖孽’;但另一方面,我又很不屑于他那些无法无天的做派。你知道吗,他原不过是我们虞团的一个小小军需中尉,在缅甸趁战乱之际,就敢穿一套中校军服冒充是川军团团长。他冒着团长之名,聚拢了一帮兵渣滓、人垢子,在日本人的围追堵截下居然还能一路打着胜仗回来,带着他那一队兵,就一直走到了南天门,居然还保有一部分从日本人手中抢来的武器和装备。这本身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随后,就发生了那悲壮的第一次南天门之战。由于那一千多号战死的英魂的功绩,使得江防巩固了,老百姓不用抛家舍业地去逃命了,而虞啸卿从团长升为师长,甚至连我也沾了点光,被提升为我师特务营的营长。那个时候,我就和你现在一般的年纪。”老张看着思龙,目光既亲切又带着点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