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杀生成仁、舍生取义了,可是他怎么没有想想我娘,还有我?难道我娘当时在他的心里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他这样做,害得我娘一直心心念念地惦着他,为他守了一辈子的寡;而我一出生就是一个没有爹的孩子!”他的目光闪烁,有委屈,有愤怒,也有悲伤。
听到孩子的责问,我真的无法面对和回答。这些个问题,其实我早已问过自己无数次了,可始终都无法为自己辩解和推脱。我欠了他的,还有茉莉的,这是事实,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思龙,不要怪你的爹。人无完人,他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再说,当时他也不知道有你啊!”烦啦靠近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努力安慰着这个伤心的孩子。
“孟老师,关于我爹的身份,你们为什么要瞒我那么久呢?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可是这对我爹来说,太不公平!我爹他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思龙轻声说道。
“刻意隐瞒了你爹的身份,也是为了你的家庭出身啊!现在是什么年代,□□的年代,是人整人、人斗人的时代。要不是我们当初这么做,也许你根本就参加不了解放军,也实现不了你的理想。
这张纸上是禅达西郊福寿墓园的地址。在墓园的西南角,有四座一样的坟,那儿埋的是川军团的弟兄和正、副两个团长。思龙,你看天也快亮了,要不再等一会儿,我陪你坐车过去看看。
其实,我们这么做,一多半也是为了尊重你爹的意思。他为了你,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就不知道你是否能感受到...... ”还没等烦啦说完,小家伙抓起桌上的照片,拿着纸条已经一路跑出了门。烦啦在后面戚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我和弟兄们跟烦啦打了个照面,就急急忙忙去追寻思龙的脚步,临别就留下一句话:“烦啦,谢谢你告诉思龙所有的真相。现在我去追这个臭小子,不久弟兄们就会再团聚的,保重身体,烦啦!”
......
(八)
这个时候,漫漫长夜即将过去,天色微微发白,禅达还在入睡,街上空无一人。思龙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向禅达西郊拔腿飞奔而去。他也等不及天亮,也想不到要做车,他只是认准了方向就跑、跑、跑......
我们一帮子老炮灰跟在他的后面,还真是赶得有点气喘吁吁。迷大爷一边跑一边唠叨:“哎呀,这小兔崽子,跑得贼快啊!”
“迷龙,你忘了。宝儿可是丧门星的徒弟。我看参军这十年,他的功夫可都没撂下。咱们还是加把劲,跟着跑吧。他这可是要去给我上坟呢!”阿译接过了迷龙的话头。
“还有我,呵呵,还有我呢!”死胖子不知怎么居然跑到最前面,和阿译并着肩。
“去你的,啥玩意儿,人家给他爹上坟呢,你们这两个犊子这么激动干啥呀?”迷龙一边说,一边把阿译和五花肉给挤到后面去,自己倒跑了第一个。
我跟在弟兄们的后面,心中既难过又感动,想着让思龙跑跑也好,这一整晚上的悲愤情绪也能有个发泄。
小家伙的体力和耐力真好,好在禅达城也不大,没有费多大的功夫,思龙就以急行军的速度找到了西郊的福寿墓园,而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墓园的铁栅栏门紧紧地关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