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原本好端端躺在床上的女人顿时消失在原地。失去了控制的手机从空中掉落,啪的摔在地上,屏幕渐渐变得漆黑一片。

……

……

英国德文郡,达特穆尔监狱。

简坐在探监室里,脊背笔直,神色平静。

滴的一声,门被打开,她抬起头,看见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狱警的带领下,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简。”依旧是温和磁性的声音,然而那张曾意气风发的英俊面容此刻却变得苍白消瘦,眼底黯淡无光,让人很难相信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半年前被媒体高度褒奖、称之为“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员”的安格斯·多伊。她的亲哥哥。

简沉默地注视着这个穿着刑服,瘦到几乎摇摇欲坠的男人。三年没见,发生在他身上的转变来得令人猝不及防。明明在那个新闻被曝光的前半个月晚上他们还视频过,他笑着答应她等她从南美回来就亲自下厨做简最爱吃的康沃尔馅饼,和她比赛射击,胜者可以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期限为永远。可没想到等到十天后训练完毕,她再次打开手机,铺天盖地却是关于安格斯·多伊的负面新闻,那个抚养她长大,总是露出温柔微笑的男人被指控性-侵并杀害他的秘书,犯罪现场证据确凿,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社会舆论。他被迫辞职接受调查,在走完一系列司法流程后,几乎没有任何胜诉余地,被判决三十年监禁,即刻生效。

等简看到这个消息办完手续从南美飞回英国后,一切已为时已晚,法院的判决书已出,两天后安格斯就被带往达特穆尔监狱服刑。简曾想第一时间找人为哥哥申诉,却碍于自己身份特殊,不能亲自出面。直到半年后风浪渐平,她找了无数哥哥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好友,依旧,无一人肯出手相助。

简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做出这种事。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自从六岁时父母车祸身亡,兄妹二人住在寄宿家庭,艰难度日。这种状况直到养父母生了儿子后愈发恶化,撒手不管他们的死活。可以说是安格斯亲手将她养大,他聪明又努力,性格坚毅,温柔且谦虚,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虽然他们之间相差六岁,但兄妹之间感情深厚,无话不谈。

知道简从幼年起就想入读军校,安格斯为了凑足她的学费最忙时同时打了六份工,直到后来他进了律师事务所有幸被看中提拔,生活才渐渐变得好了起来。这样的安格斯·多伊,怎么会去“性-侵”甚至“谋杀”一个刚结束实习期不就的小秘书呢?要知道当时安格斯为了不让妹妹因为“女朋友”这种生物而疏远自己,客气又礼貌地杜绝了一切女性的亲近。这样钢铁般的意志力,绝无可能像新闻报道上说的那样,“利用职务之便”而“欲行不轨”。

“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简端坐在椅子上,脊背笔直得犹如一把利剑,目光锐利逼人,外放的强大气势令两边的狱警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她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即便这世界上所有人都笃定你是凶手,但我知道——你绝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深爱自己的妹妹,必定不会给她的未来抹黑。他知道如果自己成为简档案上的污点对她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他会避免任何拖她后腿的可能。

“所以,”简目光沉沉,“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格斯眨也不眨地看着简,自己的亲妹妹。还是那么漂亮,看上去精神奕奕,气质愈发沉稳内敛。这很好,这证明以后她不会再受到欺负,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也许不再需要他了。

安格斯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满心的懊恼愧疚,他垂下眼,不敢直视简,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开口,“我不知道,简……关于那天晚上的一切记忆都模糊不清,我只知道我一醒来,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碎裂的相框,就是我和你在莱茵河边合照的那张……安娜就躺在我旁边,睁着眼睛,血流了一地,没有呼吸……”

他深深吸了口气,回忆起那黑暗的一夜,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强迫自己镇定下去,安格斯苦笑一声,咬紧了牙齿,“对不起……哥哥知道,成为‘罪犯的妹妹’会毁了你这么多年来努力的一切……对不起,简,我、我试图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