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如呼吸一般自然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就像突然被人抹去了一般。灵巧的舌头也好像打了结。他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啊……那、那个,我是新来的实习医生!今年二十八岁!英、英国人。叫罗曼……不是,我叫罗马尼阿基曼,你叫我罗曼医生就行……或、或者罗马尼也没问题,就觉得太长的话,就叫罗曼也没关系!也不对,那个……总、总之你高兴叫我什么都行。”

她问的没问的信息一股脑的被倾倒了出来。

——就好像急切的推销商品的推销员一样。别人稍微露出一点感兴趣的意向,就拼命的把所有信息在最短时间内一口气说完,好像生怕会被中途拒绝那样。

穿着校医白色制服的粉毛青年语无伦次的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乱成一团,他打开了放着棉球的瓶子,但几次都没能成功从瓶子里把消毒用的棉球夹出来。甚至还因为太过慌乱,把旁边装创可贴的盒子碰倒。盒子里的创可贴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接着,为了捡起掉了一地的创可贴,他蹲下的时候又一不小心带倒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笔本和绷带。圆柱型的绷带松开了,骨碌碌的滚向一边的病床下,留下一条白色的尾巴。接着就连装着酒精的瓶子都险险的滚到了桌子边缘。还是立香眼疾手快一把把它按住,才没有酿成更糟糕的结果。

“对、对不起……”

身形修长的青年瑟缩着身体蹲在地上,就像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的兔子或者小狗,弱小,可怜,还不知所措。连头上的那根呆毛都可怜巴巴的垂了下来。

如果有耳朵和尾巴的话,一定已经丧气的全都耷拉下来了。

说不定还在嘤嘤发抖?戳一下就会抖成筛子那种?

立香差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这一笑,也就忘了问对方为什么见到自己之后会是这种反应。

“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把装着酒精的瓶子放好,好笑的看着仍然蹲在地上的青年。

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怎么你了似的。

“你还好么?站得起来么?”

她弯下腰,对他伸出手。

‘我很好。’

‘我没事。’

青年很想立刻回答。

但又怯于回答。

甚至不好意思去拉少女对自己伸出来的那只手。

——太糟糕了。

他既欣喜,又沮丧。

真的是再糟糕不过的结果。

不用别人评论,他都知道这个初印象有多糟糕。

真希望自己是只鸵鸟。

可以靠把头埋进沙子里来逃避现实。

已经不是丢人可以形容的了。

就连最擅长的装傻充愣,还有比城墙还厚的脸皮都派不上用场了。

砸的不能再砸的初遇。

他只想当场去世,能当场盖上棺材板的那种。

“那个,罗曼医生……你真的没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