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翠娥因此哭闹不止。马夫人想起自家日子过得清贫,女儿又不懂事,丈夫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越想越发觉自己的苦日子没了头,心中泛酸,也随着女儿大哭起来。

这时,马员外从张府匆匆回家,见妻女抱在一起哭。妻哭穷,女哭小辫子,于是笑呵呵将价值连城的象牙梳取出来,给她二人看,并且用梳子梳了马翠娥刚剃下来不久的头发。马翠娥对那把象牙梳爱不释手,拿着梳子才不再哭闹了。后来,马员外听取夫人劝告,偷偷卖了梳子,换了笔钱,开始做些生意,又过了几年才有了如今的家业。

“若说在翠娥剪胎毛的时候,有什么异常…也只有那把梳子了。”马员外道,悔不当初:“都怪我…我不该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事情也没有这么糟啦。”我安慰她,“现在既然知道‘鬼缘’的媒介是那把梳子,只要找到它就好办啦。”

“梳子好找,当初我卖给钱庄李老板了,他喜欢收藏古物,东西肯定还在他那里。”马员外道,说着立刻修书一封,又附上比当初卖时多二十倍的价钱,让小三送去钱庄,借那把梳子一用。

一个时辰后,小三不负重托,带着梳子回来。我取过一张黄纸,用事先备好的子母血画了张通灵符,贴到梳子上。立时,我的神识离体,进入一片白光之中,模糊看到前方有位白衣女子,于是走了过去。

“法师,情况如何了?”马员外焦急道。

我从阴阳交接之境退出来,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小三儿递来一块方巾,我接了,擦擦额角,笑道:“没事,是张小姐。”

“张小姐?!”马员外一下蹲到地上,颤声道:“她…她想做什么?她家满门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捡了她家一把梳子而已!”

“员外莫慌,张小姐没有恶意。”我忙道,掺他起来,“张小姐说,这把梳子,是她平日梳头用的,被灭门那日,她亲眼看到强盗入室,抢劫不说,又将她凌|辱致死,她心有不甘,魂魄附在梳子上成了鬼。她迟迟不去冥界报道,只为了寻找凶手,为父母报仇。但鬼留在人间需要消耗能量,她不忍伤人性命,只好以头发为食,才成了一只‘食发鬼’,与翠娥姑娘结下鬼缘。”

“那她为什么…”

我道:“两天前,有名大汉去钱庄存钱,张小姐无意看到,认出是当年屠她满门的强盗,于是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惊动你,让你帮忙去报官。至于你偷拿她梳子的事儿,她也不计较啦。”

马员外道:“一定一定,只要她肯放过翠娥,我一定出钱出力,为张家讨回公道!法师,您快救救小女罢。”

我点头,回身将那把象牙梳插进头发做成的黑色长绫中,只见原本怎么都剪不断的黑绫,竟齐刷刷地断了。马翠娥僵硬笔挺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小寰极有眼力地将小姐扶了,搀回床上去了。

此后几日,马员外忙于张家的旧案,马小姐的身子经过几日修养也无大碍。马员外极慷慨,按照约定给了我十两赏金之后,又盛情款待,留我在府中小住了几日,让我陪马小姐闲话家常。

马老爷说他为女儿择婿的标准绝没有女儿国国王高,不要求有车有房有爹有娘有颜有貌有头发,只要对翠娥小姐真心好就够了。

我不大懂他对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但经他一提醒,我方想起按照脚程,猴子他们此刻肯定已经交换了通关牒文,离开女儿国,往下一处去了。于是也起身告辞。

走时,翠娥小姐剪下她的一缕头发编成一个漂亮的平安结。她说“水逆”身上除了符咒别无其它,看起来极单调,非要将那平安结绑在剑柄上做装饰,我推辞不过,也只好由她了。再说,她的头发柔顺水滑,带着兰花的香味儿,手也巧,编得结煞是好看,带着也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