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常听说有人拿了狗尾巴草去挠别人痒痒,还没听说有谁拿了柳条来挠狗尾巴草的痒痒咧。这人一看就是闲的,整日没有正事做,跑来欺负我一株小草。奈何我狗尾巴草,天生皮肉厚,不怕痒。他玩了几次发现无趣后撇撇嘴便老实了,歪着头与我一起静静看月亮。慢慢的,脸上露出出神的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起初我以为秀才也能看到他,又隔了几日才发现,这世上好像只有我能看到他。有日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他才笑眯眯地对我说,他是神。
我歪歪头,好奇地问:“你们神仙每天都这么闲吗,闲到跑来偷看这些凡人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他故作正经地说:“不是啊,我们神仙每天都很忙的,忙得要死。”
我撇撇嘴,道:“我才不信,你分明很闲。”
他坐起身,缓缓支起一条腿,笑眯眯地看着我道:“错,我很忙。我正忙着跟心仪之人——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那晚,月色极美,他人极好。
“死了?”我有些讶异,但又在意料之中。“你不是神仙吗?”我拉着他一根小拇指,焦急地央求着,“秀才的魂儿肯定还没走远,你帮他唤一唤。”
“生死有命,这是他的命,我救不了他。”他淡淡地说,跳下窗台说:“秀才已死,我带你走。”
“你不是不信命吗?”我脱口道,说完立刻愣住了。他从没对我说过这种话,但我心中却分明坚信着,这话是出自他口。“我……”我迷惑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我以为他要生气了,谁知他却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我的穗子,柔柔地说:“欢喜啊,这事儿你不该管,也管不了。”
我选择退后一步,轻声道:“哪怕让他看一眼昙花绽放的光景也不成吗?这一定是他临死前的心愿。”
他笑得有些无奈,淡声道:“你不懂人心。秀才求的是花开,却又不是花开。像狗尾巴草终究不适合与昙花共养在同一个花盆里一样,秀才与王三花此生注定无果。”
“我们做草木的,本就无心,自然不懂人心了。”我挺了挺小胸脯,甚至还觉得很骄傲。
他望着我的眼神很是温柔,又带着一点点调侃,说:“也不尽然,我倒是认识一株有心的桃花。”顿了顿,他自嘲一笑,“可惜,直到失去他的那刻,我才算懂得了他的心思。”
我道:“咦——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是不是误会大了,惹人家伤心了?”
“不完全是误会,是我错了。没能事事以他为先,更没能护得住他。”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