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平正打算礼貌性地回复两句,眼前的年轻人却紧接着他的客套话,张嘴问道:“前辈这是要准备复出吗?”
“复出……”
孙哲平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些向往,旋即换作了苦涩,再一点点平复如常。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坦然道:“我这手,已经应付不了高强度的职业比赛了。”
“可是刚刚……”
“偶尔当然还是可以,但是时间不能长。”孙哲平看着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诧,心下竟多了分得意。他挑衅般斜睨叶秋一眼,笑道:“不然你以为我真怕和他的战斗法师来一局吗?”
他明明带着笑,语气也轻松,只是不知为何,房内众人却似事前商量好了一般,集体沉默了下去。
一室沉默压抑窒闷,迫得孙哲平也有了两分不自在。他本无意谈及自己的伤,甚至想要出言调侃叶秋两句,可在空气中流淌着的浓稠的沉默,又让他开不了口。
终于,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钟叶北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张嘴,埋怨了楼冠宁几句。那位发小倒也坦然承认自己不是孙哲平对手,又直着两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像是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前辈,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义斩战队?”
“嗯?”孙哲平愣了。
他当然会找到一个机会,然后复出,回到荣耀的征途中。
只是他想不到,现如今竟然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如此“轻易”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心下那头不断咆哮嘶吼、渴求着鲜血、胜利与荣耀的猛兽,多年来须他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压制。而今囹圄不复枷锁尽断,终于冲出牢笼的野兽却发现,他脚下的这片熟悉的土地上遍是猛兽奔驰,而他周身伤痕累累,每走一步,脚印中都沁满鲜血。
但是,尽管他的每一步都撕扯着自己的血肉,他却甘之如饴。
所以他不想要对自己的现状有任何欺瞒,也不需要任何人对自己抱有哪怕一丝的同情。
“你刚才没听清吗,我应付不了职业比赛的强度。”他望着那个年轻人,希望从他的眼睛里能找到一丝他心底所暗暗憧憬着的光。
年轻人也坦然望着他,神色中带着他刚进房间时所找不见的严肃:“我听清了,但我也听到并且看到,偶尔来一局,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吧?”
孙哲平眉心一蹙:“这样的选手,你们也需要?”
“当然需要了。我们的队伍,太需要一个你这样的高水准前辈来指导了,你哪怕完全不上场比赛,我们也极度需要。”年轻人恳切道。
“对嘛。”像是希望在他心尖燃起的那一点火焰上再鼓两把风似的,叶秋在房间尽头的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懒开口:“我早就说过了,你们的队伍应该有一个老将,哪怕实力不怎么样,也会有很大帮助的。”
“你在说谁的实力不怎么样?”孙哲平悄悄转了转左手腕,计算着再与叶秋来一局比赛而获胜的可能性,不自禁压了嗓子,听得叶秋一阵好笑,故作正色强调“不要对号入座”。
“前辈,考虑一下!”年轻人的眼睛里闪着当年曾闪烁在孙哲平自己眼里的光,“加入我们吧!”
那道光落在了野兽身上。
野兽的眼里映照着满地鲜血——别人的、与它自己的。它低吼,咆哮,前掌不住地刨着地面,到了最后,它突然回头,一双亮晶晶的兽瞳中,分明闪烁着孙哲平熟悉无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