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迦不想回来,想必也不愿见我。但他肯定会去演奏会的……肯定会听到我的音乐的。只不过,如若我在基督教堂演奏这首曲子,肯定会被轰出去的吧……”

霎时间,灵感击中了他。他迅速抬起头,阿帕基疑问地看着他。

“阿帕基,还有一首曲子!”福葛疯狂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命地试图回想起记忆里那曲大提琴的悲歌,他人生中听到的第一声大提琴音……他沉吟半晌之后,架起琴弓,以强劲的力度,在琴上拉响了一个三音和弦,随后是四音。他尽力重现了记忆中的第一个乐句。

“我不知道这首曲子是什么,但我……我想演奏这首曲子。”

他终于知道,这是埃尔加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II. Allegro con brio

纳兰迦觉得胸口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他挣扎着睁开眼,对上一双碧绿猫眼。他惊得大叫起来,翻身摔倒在地,碰翻两把椅子。原本盘踞在他胸口的小花猫,兰普蒂瑟,迅速跳开,对着他嘶了一声。纳兰迦坐在地上,腰酸背痛,屁股还磕得生疼。他一边揉着尾椎,一边看着兰普蒂瑟和另一只和她十分相似的小花猫蒙哥杰瑞靠在一起。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才六点不到。他觉得自己睡不下去了,于是吐吐舌头,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把椅子扶好,又把拼在一起给他当床睡的桌子分开,照记忆里昨晚酒吧的样子摆正。

纳兰迦不愿回“热情”,The Hit Man好心收留了他,但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床铺可给他睡。他们驻场的建筑,一层是酒吧,楼上是生活空间,已经是住得满满当当了,客厅里的沙发上还睡满了猫,那都是鼓手霍尔马吉欧养的猫。纳兰迦在当天稍晚一点的时候终于知道了爵士乐队里所有人的名字,以及每只猫的鼎鼎大名——全部都是取自音乐剧《猫》里的名字。

他觉得他喜欢这个乐队。诚如米斯达所说,他们是那不勒斯最好的爵士乐队。但他喜欢他们,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音乐,还因为他们本身。他们都很有趣。每个人都有贴切的外号,这和“热情”一样……但与“热情”酸掉牙的肉麻修辞不同,这边的外号都很有意思。他们称表演为“场子”,乐器则是“斧头”,唇枪舌剑,直来直往,用语露骨浪荡,生荤不忌。

纳兰迦回想起昨晚鸡飞狗跳的情形。轮番介绍成员的时候,长号手加丘大喊“谁再叫我卷卷冰我就把谁塞进冷藏库里冻死!”,随后大家一阵哄笑,纷纷取下墙上挂着的吉他,一边拍着琴身打节奏、打响指,一边弹唱起了Ice Ice Baby,加丘的叫骂声仿佛喧嚣伴奏……他笑起来,一边哼着这首饶舌歌,一边抱着被子上楼。

他在拐角处遇到了普罗修特。

“哟!这么早就起了?”普罗修特叼着烟,烟没有点燃,嘴里含混不清。

“被雌雄大盗吵醒啦。睡不着了,我就想把被子还到你们楼上去。”

“好啊。少了这条被,昨晚我可是被冷醒两次呢。”

纳兰迦难以置信地看着普罗修特。普罗修特面目严肃地回看他,纳兰迦不由得心生内疚……而普罗修特突然扑哧一笑。

“骗你的!我们有那么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