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比脱口而出,这回李娜丽没来得及拉住。

亚连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带着询问回头。

“阿优的家,亚连,是家哦!”拉比很开心地戳着他的手臂,“他的父母,兄弟,他长大的地方……你懂我的意思吗?”说罢他递了一记眼色给神田,很不满的样子。

亚连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头,不知道是说懂,还是愿意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达“温德米尔精灵”的门前,这座建筑的红白外墙被雨水冲刷得光洁如新,砸坏的盆栽都已经清理得一颗泥土也不剩,一楼窗户洞开,最后一片碎玻璃渣也被收拾走。如果不看花园里疯长的杂草和走进大门后地板上的灰尘,一切就像事故之前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前厅除了一个台柜之外什么也没有,李娜丽简单打扫了一下灰尘便让搬运工人将钢琴扛进来组装好,白得发亮的三角钢琴独自立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李娜丽心满意足地拍拍手:“真美,很适合你哦亚连!”

“我去院子里除除杂草——如果那台除草机还在的话,”她脱下外套放在台柜上,“亚连你试试音。”

亚连被推上钢琴凳,于是挨个试了一遍所有的键,冲拉比笑:“没问题。”

“哇!”拉比摆出幸福的表情,“你以后要常来揽客哦!毕竟以前都不怎么愿意碰琴的样子。”

收到神田问询的目光,他耸耸肩:“毕竟,没人愿意刻意去回想痛苦的事——尤其是当自己已经有对方抹不去的痕迹的时候。”

神田观察着琴凳上的少年的神情,在阳光透过窗洞直射进来的金色光晕里,干净而明亮。如今的他,为什么能这么坦然?为什么遭遇了如此的不幸,还是毫无怨言地爱着他曾经爱的那个世界和那些人?

你的底线在哪里?

神田注视着他,眼底溢着两汪水,就像下一秒就会伸出手去拥抱他的恋人。如果参不透他的底线,如何给他保护?如何替他推开接踵而至的一切伤害?

他有些恶毒地希望看亚连崩溃一次,这样他才能抓稳他,并且保证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念头蹦出过不止一次,却每次都在少年那双明月般的眸子里烟消云散。亚连永远像个谜,是因为他们不够默契?见鬼,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默契,只有纯熟与了解。他了解他吗?

后来,神田发现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迟钝,因为在亚连崩溃之际,他也感到了摧心剖肝的痛。

那天李娜丽在花园里传来的惊叫打断了所有平静。

拉比第一个冲出去,神田紧跟着,他翻开杂草丛,见角落里有几节铁艺篱笆倒下了。这个位置不容易被发现,所以打扫房屋的人也没有在意,李娜丽之所以会摸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放着库洛的食盆。

而那只皮毛如秋日成熟的麦穗般鲜亮,喜欢黏人的大金毛此时被卡在变形的篱笆里,毛色黯淡,形销骨立,安详地睡着。

它大概过腻了在镇上四处乞食的生活,想回自己的食盆前看看,说不定里面突然就盛满了它爱吃的腿骨。

可是杂草疯长,主人未归,这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