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可真是……”
有人来了!
方才还十分温顺的弁袭君立刻变成了炸毛的小鸟,七手八脚地从杜舞雩怀里挣脱出来,往旁边退了一步,想了想,又重新靠近了半步。他神色一如往常,若不是长发凌乱耳尖微红,依稀又是当年那个神态傲然冷冽的圣裁者。
而杜舞雩被他的小动作逗得心中微痒,竟是连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一旁的来客。
弁袭君对他的目光一向敏感,登时感觉如芒在背,一边绷着脊背希望杜舞雩快些收回眼去,一边又觉得被他这样看着是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事,只愿他能一直这般看下去,最好永远也不要移开眼。
只要面对杜舞雩,他的心思就变成了在空中飘飘摇摇的柳絮,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就是不能实实在在地落在地上,其中有多少酸甜苦辣,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弁袭君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向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那人在绿荫中穿了一身耀目的红衣,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斜举着油纸伞,站在茂盛的葡萄叶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五官容貌却像极了另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客。
“请问阁下是……?”弁袭君问。
来客将伞倾斜了些,挡住几缕落在肩上的阳光,语调含笑:“自然是此地主人。”
他微微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
“鶖红陌夏……挽风曲……”
杜舞雩见他虽是带着笑意,眼神中却十分疏离,含着几分看不懂的深长意味,想是被人打扰了清净,便拱手告罪道:
“冒然闯入,是杜舞雩失礼了。”
弁袭君却觉得此处既无告示,也没有围墙,他们两人沿路而行,也不是故意打搅,哪有低声道歉之礼,于是只是偏过了脑袋不说话,没有半点告罪的意思。
杜舞雩知他为人孤傲,也不强求,便将姿态又放低了些:
“我二人久不出门,识路不清以至于走岔了路,走至此地实属意外,还请见谅。”
流年不利呀……挽风曲扼腕,对眼前一幕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都住得如此偏僻了,居然还是躲不过被秀的命运。不过好在眼前这两人看起来正常些,比那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唱大戏的令人舒服多了。
“无妨,”他落低了视线,久久凝视着手中刚从地里起出,尚带着新鲜泥土的酒坛,“不知二位欲往何方?”
“吾听闻此山之中有一处桃花开得正好,便想与……与他一齐去看看。”
“此路尽头没有桃花,”挽风曲道,“只有我的葡萄……”
他想了想,低低地笑了一声:
“此地没有桃花,只有葡萄、青梅和酒。”
很多很多的酒。
杜舞雩转眼一看,果然见葡萄架之外还栽种着青梅树,如今正开着白色的花,长势茁壮,想来再过几月便会结出累累硕果,然后便与那些层层叠叠趴在架上的葡萄一起,被填入不同的酒坛,往后取出,开坛便是扑鼻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