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黛玉只知道母亲总是要喝药,自己也要喝药,她天真的以为母亲喝完药便会和自己一样,就能好了。却不想母亲再哭着和自己说完那番话后,第二天甚至连药都无法喝了,只拿满是不舍的眼直直看着黛玉和林如海不消片刻便永远闭上了双睫。

黛玉知道父亲第一个扑过去在母亲的床边七尺男儿哭成孩童,也知道丫鬟婆子刹时跪成一片。但黛玉没第一时间行动,平常最爱流泪的她只是沉默着走到床边伸出小手想将丫鬟失手打碎的药碗捡起来拼凑好,只要母亲吃了药便又能笑着给自己讲书了

“小姐!”她知道奶娘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

接着黛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红通通的血像极了这时父亲看她的眼神,黛玉突然笑了,水眸满是赤诚:“爹爹,等玉儿把药碗拼好,伺候娘亲吃药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好不好,她也无法听到好不好皆因她还没说完眼前就一黑竟是昏迷过去了。

林府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林如海立在床畔看着郎中一点点将黛玉掌心中的瓷器细片清理干净后又替幼女掖好被角,方安心的回到卧室,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子唯有一阵长叹。

正在心神恍惚间又听门外小厮来报,说门前有一僧一道欲来拜见,这才稍微收拾了形容往大门走去。

却只闻那僧道口里满是要化自己女儿之语,当即没忍住,直将二人轰出。谁知那道人被轰出也不气恼,直对着他的背影疯疯癫癫地说着不许黛玉有哭声,不许见外亲,方可保一世平安。

林如海自是没有理会,又或者根本无力理会,一颗心未过中年便已衰老,又哪有能力扶养年幼的独女。

未几贾家来信欲接黛玉进京,林如海这才将幼女唤来望她能于岳母府上安康教养成人。于是乎,纵有再多不情愿,黛玉终是踏上前往金陵的船只,与之同行者是她的西席贾雨村。

与父辞别时黛玉隔着厚厚的帷帽都能瞥见父亲乌发里夹杂着刺眼的银白,想着独身的父亲和即将寄人篱下的日子,心中更是悲恸不已,却也只能洒泪拜别。

接着是一个疾风骤雨的夜晚,天幕无星,沉重的黑暗包裹着江上船只。

黛玉同往常一样,拿起书在烛光下阅读,试图使自己心静却不想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沾湿了书页的一角。随后一阵微风徐来,昏黄的烛火摇曳里从未好眠的黛玉却不知怎么地,竟像失去意识一样陷入了沉睡。

梦境戛然而止。

润玉抬眼看了看廊外连云彩都一动不动地天幕,他原应是不记得还有时间这种东西存在的,但那天他却记得很清。

午时三刻。

小丫头很害羞,特别是在他踏入殿内时,几乎同时便把锦被拉起来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润玉见她这般拘谨善意地背过身佯装看向殿外连成一色的白。

“多谢姐姐和公子出手相救,只是小女子这般凭空走失,恐家父和外祖母担忧,还请姐姐和公子告知我此地的详细位置,并替小女子送信与家父,待小女子归家后定当重谢。”黛玉小小的身子缩在锦被里,睫毛随着话语轻颤,许是又想到了什么,黛玉抿了抿唇,罥烟眉轻蹙,桃面微红低低补充:“小女子姓林,本是姑苏人氏,现要前往金陵荣国府拜访外祖母”

吴音软语煞是好听,但润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如果他的记忆系统没有紊乱的话,这个小丫头所说的姑苏以及金陵都不是现在的人间所有的,正不知该如何回话时,邝露已然蹲下身子揉了揉小丫头的头,眉眼弯弯:“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这么老成?”

却说这黛玉除了父母,并无姐妹兄弟,又何曾有过如邝露这般如此温柔对待自己的大姐姐?倒是平添了几分酸涩,悄悄红了眼眶。

“咳。”润玉适时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转过身,目光轻柔地落在小丫头身上,声音清朗:“林姑娘,不是我骗你,其实这里是天界。”

“是的,”邝露适时接过话:“我叫邝露,他是这里的天帝,你一个人间的小姑娘为何会到此,我们暂且不知,不过你如果想回家也得把身子养好,不然哪里会有力气呢?”邝露佯装看不见小姑娘微红的眼尾,许是怕吓到她,语调下意识地更轻柔了些。

闻言黛玉垂了垂眸好似在思考话语里的可信度,偷偷拿眼撇了撇这飘逸的衣衫以及宫殿内的陈设,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嘴唇几乎失了颜色:“我是不是,那是不是可以见到娘亲了?”

“这个…暂时还无法回答你。”润玉看着小丫头煞白的脸上忧喜参半,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广袖飘逸:“等你病好了,我自会带你去人间寻你的家人。”

年幼的黛玉只知道母亲总是要喝药,自己也要喝药,她天真的以为母亲喝完药便会和自己一样,就能好了。却不想母亲再哭着和自己说完那番话后,第二天甚至连药都无法喝了,只拿满是不舍的眼直直看着黛玉和林如海不消片刻便永远闭上了双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