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见她脸色实在是惨白得吓人,不由开口:“姑娘,你感觉好多了吗”
“还好。”低低答了一句,惨笑想着这不过是心病罢了,薛姨妈和管家冷漠的谈话声似乎就在耳边,再联想到自己、香菱、贾府悲惨的命运,穿入红楼后的兴奋感减了大半。宝钗不由闭上酸涩的眼,按照《红楼梦》的进度,看样子香菱马上便会被判给薛蟠然后薛家举家入贾府,盘根错节的四大家族在他们还在安眠中已然开始逐步走向灭亡。
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哪怕是贾雨村胡乱判案后,哪怕是她见到年仅十三十四还在薛蟠怀里瑟瑟发抖浑身是伤的香菱后。她都不敢有任何动作,她甚至不敢喊她的名字。
还是香菱察觉到宝钗这过于狼狈的眼神,反而抬起眼善意地朝她笑了笑,额上的胭脂胎记在春日的阳光下隐隐闪耀,明明伤痕累累却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高贵感。
面对这样直白的善意,宝钗很怂的找了个借口跑了,她怕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就在这家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貌,怕他们察觉到自己不是真正的宝钗,怕她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故、结局发生。
于是她逼着自己回忆宝钗在书上的形象,努力活成宝钗:大方温柔善解人意。并每日旁击侧敲莺儿说说对的自己看法,一周下来莺儿对自己的评价都极为满意。后一日她听到忽莺儿说:“姑娘变了。”
她立马汗毛竖立,谁知这小丫鬟只是说:“姑娘这一病和太太大爷疏远了很多,太太前几天还在抱怨。”
这才让宝钗醒悟过来。确实,她实在是怕极了这位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妇人会一眼看穿自己并不是她的女儿,那时候她该怎么办?会被钉在桃木上被驱除吗?虽然她死过一次了但她不想这捡来的命又死一次阿!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宝钗又将电视剧里宝钗的形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去给薛姨妈请安,谁知薛姨妈正在屋内同香菱立规矩,见她到来两个人都愣了。
宝钗这才硬着头皮给薛姨妈请安,薛姨妈倒是直直搂过她问她病情,她才大胆地同跟薛姨妈撒娇说不想吃药了苦得很。如此憨态惹得一屋子人发笑,连薛姨妈都忍不住拍了拍宝钗的肩膀道:“原这几日是被药苦得说不出话了,我还以为是你哥哥又惹你不高兴了。”
宝钗只得又强笑着接话,一顿饭的功夫下来算是勉强及格没有露出马脚。心力憔悴之下更是无力再管香菱的事,后来她偶尔提起,只道:“妈,要是我房里也有香菱这样伶俐的丫鬟就好了。”
薛姨妈当时接过茶碗,闻言便将茶碗磕在茶案上,冷哼一声。这时的薛姨妈甚是不喜这个让她儿子背了血债的丫鬟,看着香菱冷冷道:“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你也好意思想要去放闺房里?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薛姨妈这脾气来得突然,宝钗心里咯噔一下,香菱便立马跪在地上。
宝钗这才佯笑道:“妈妈何必这么生气呢?我不过是说着玩罢了。香菱,这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看香菱墨绿色的裙摆消失在门槛处,薛姨妈这才拉过宝钗的手道:“以后这种话可万万不能提了,你的教养嬷嬷是怎么教你的?你一个当妹妹的想要哥哥房里的丫头像什么样子?我虽看香菱是个好的,到底潘儿为她平白背了血债,我这心里也有过不去的槛。”
宝钗罕见地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新月,幽幽叹气。
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办法救,香菱是因为她真的无能为力,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能改变什么?更别提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改变不了父母要离婚的事实。虽是如此想法但心里着实难受,不由强迫自己想点别的,想想将要见到的红楼儿女,想着终于要见到林妹妹了不知为什么心中还是凄凉。对于这些女子的命运她又能掺和进几分呢?自己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呢?
如此想着不免使本在梦境里又陷入另一个梦境,连环梦中她正在毫无意识地向前走,而这条路的尽头是那高耸入云的悬崖。她使劲拉住自己,大声哭喊,却依旧无能为力,只能任凭自己走向那悬崖峭壁,一步一步直直踩着她的心脏前去。底下寒潭深尺,峭壁上的怪石嶙峋尖锐地划破她的腹部,一瞬间鲜血直流。
当即‘啊’了一声醒来,月光直透过洁白的素罗纱窗洒在她惨白的脸上,下意识猛地伸手摸了摸腹部发现还完好无损这才安心了些许,摸了摸额头发现尽是细密的汗珠,无风的黑夜里宝钗直捂着难受的心脏大口喘气,以此方能感受自己还活着。
仅仅几天,宝钗在忧虑恐惧中脸庞竟消瘦了大半,丰腴的体型也渐渐有了弱柳扶风之感。
莺儿见她脸色实在是惨白得吓人,不由开口:“姑娘,你感觉好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