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时已是丹秋桂子飘香的时节,黛玉怎么劝都不愿意放手,只抱着沈烨霖哭得天昏地暗,他记得黛玉原是不爱哭的,也不因身旁人宠溺而娇纵。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见黛玉着实哭得伤心贾敏正歉意地想将黛玉抱离,沈烨霖伸手拒绝。轻柔抚着黛玉好不容易养胖一丁点的后背,尚且年幼的沈烨霖从善如流安慰:“玉儿,哥哥明年再来看你好不好到时候可不许哭鼻子,要好好吃饭不能撒娇说不喜欢吃便不吃了,要好好听父母的话知不知道拉勾勾,若是玉儿做到了这些哥哥就早点回来看你。”
小黛玉这才放开沈烨霖,背过身子抽抽搭搭地道:“哥哥……不许……骗我。”
沈烨霖到底还是骗了黛玉,因为翻年十一岁的他到书院读书后,时逢苏松地区发大水,任职知州的谢安本就打算历练沈烨霖便将他带在身边,一路上虽吃了不少苦,但看到抵抗洪水的堤坝重新被筑好,开仓赈灾时看着百姓发自内心的得到救赎的笑意,沈烨霖随手擦了擦他那张灰土土的脸也不由笑了。
又因这洪水制止得及时善后工作又颇为宽厚,一时扬州百姓对这位新知州拥戴尤嘉,当时的圣上龙颜大悦赏赐了不少金银器皿,又附带着一张圣旨邀沈烨霖当已然十九的七皇子伴读。
沈安知道这不过是皇上怕他功高盖主所以才欲将自己的独子名为伴读实为软禁。但面上不显只拉过已然经历过风雨的独子到书房来细细分析朝中局势不断叮嘱着他要好好保护自己,沈烨霖笑了笑并不把这当成一件事,只想着该是要找萧逍学习瞬移之术的时候了。
因这圣旨下得突然,那奉旨大太监言语里外都暗示着圣上要沈烨霖同他们一同进京。不给沈安反悔的机会,未过三日沈烨霖便踏上了去往金陵的船只,独留沈烨霖家人看着独子走远背影默默落泪。
正是这年林如海升职巡盐御史举家搬入扬州,轿中的黛玉捏了捏小拳头,想着到时候定要狠狠锤那骗她的哥哥。却不料刚到扬州,贾敏便病了,娘亲虽然自她记事起便一直缠绵病榻,却从来未曾如此来势汹汹。
等沈烨霖听闻师娘仙逝又是第二年开春,金陵的春天不同于姑苏那种夹杂着杏花微雨拂面而来,而是带着一点点深入骨髓的凉意。当晚便做发了高烧,混沌地梦见他年幼的黛玉妹妹如何在灵堂上哭得肝肠寸断。第二天不免神情恍惚,连当初的七皇子现在的皇上都察觉到了,不免有些忧心。忽想到沈烨霖也十三岁了,不少大臣在他面前皆有结亲之意,看着恍恍惚惚的沈烨霖年轻的皇上不免沉思了一会。
谁知皇上话语里刚露了一丝,那沈烨霖已连忙跪下,直开口道:“烨霖从小便指腹为婚,还请圣上不必为烨霖操心这些,今日贾府派长女入宫还请圣上……”沈烨霖话未说完,便悄悄抬眼看年轻的帝王,见他果然沉思了一会便不在纠结他的婚事,不免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高烧过后的当晚沈烨霖便强行念诀瞬移到了林府,因这瞬移之术在他这个阶段着实费神伤身,等到了林府已没有任何力气,强忍心绞痛只如死鱼一般在林府屋檐上躺着大口吐气,颤颤巍巍得伸手掀开瓦片果不其然看到了正跪在蒲团上正垂泪的黛玉。见她那颤栗的身子就如同屋外被狂风刮过的弱柳,心中只剩怜惜,柔软的一塌糊涂。
后来黛玉着实是哭累了,直歪歪地靠着柱子昏死过去,见还没人前来,沈烨霖这才捂着胸口从屋檐一跃而下,及地时脚都有几分站不稳,只扶着门将黛玉搂在怀着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犹挂的泪珠,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将黛玉放到榻上时心神猛地一晃,忽天旋地转,一眨眼自己便又回到了皇宫中,喉咙腥甜“哇”地一口血喷涌而出,直在炕上躺了两周才好。
后来听说贾府欲接黛玉入京,欣喜之下更多的是担忧,贾府与自己无亲无故自己已然十三岁又无法大咧咧直接去找深处闺阁的黛玉,就怀着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沈烨霖在轿中迎接了黛玉初进京的船只,直跟在黛玉轿后见她进了贾府才恋恋不舍得回到皇宫。
那时的贾宝玉也不过七岁,除了衔玉而生还没有多少过分的事传出,后来什么鱼目珠子吃丫鬟嘴上的胭脂等传出沈烨霖这才坐不住了,直喊水溶邀着混账多次各地疯玩,以减少宝玉在黛玉身边晃荡的时间,这才稍微安心了些许。
后又因皇帝着实心急铲除太上皇势力明里暗里给了他许多政事,致使沈烨霖根本无法顾及贾宝玉,只将他甩给水溶。
也曾有多次沈烨霖脚尖已到贾府墙外看着近在咫尺的荣禧堂,还是默默转身回去,即使心痒难耐他还是不愿吓到幼时记忆那个美好的妹妹。
他记得那时已是丹秋桂子飘香的时节,黛玉怎么劝都不愿意放手,只抱着沈烨霖哭得天昏地暗,他记得黛玉原是不爱哭的,也不因身旁人宠溺而娇纵。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