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微微欠身道:“有劳琏二哥哥。”说罢便扶着紫鹃转身回船舱内。紫鹃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假姑娘,时光穿过记忆的阀门回到了同这位假姑娘相处的两月光阴。
因润玉和黛玉走得过于匆忙,丢下这个假小姐便离开了没给她们任何思考的时间。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鸳鸯又来报宝玉病倒了,嚷嚷着要见林妹妹。于是原本定在好午时回扬州的日子便移后了,起码得等贾宝玉这个小祖宗病情稳定了再说。
来通报这件事的鸳鸯刚走,落霞阁内便又有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珠帘被大力掀开,链条噼里啪啦作响。紫鹃忙迎了上来,见是袭人抹着眼泪转过雕花屏风进来便是劈头盖脸地问:“你们刚刚都和宝玉说了什么?你们自己去看看吧!”因气急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你们自己去回老太太!我不管了!紧要关头润玉仙又找不到!”说罢便倚在桌旁掉泪。
见状,“黛玉”紫鹃眼神交互均是一头雾水,“黛玉”稳了稳心神镇定些许,眉头轻蹙柔声问道:“宝玉,他怎么了?”
“宝玉清早起来只到过落霞阁,定是那些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跟宝玉说了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已经……已经死了一大半了。”袭人说罢只看着“黛玉”旁边的紫鹃,红着眼疑心该是紫鹃同宝玉说了些什么。
“我们何曾对宝玉说什么?便让袭人姑娘直冲冲在落霞阁兴师问罪!”雪雁端来茶水恰巧听到袭人这番不明不白指责,她早就看不惯这贾府仆大压主的作风,想着她家姑娘估摸着早已到扬州便再没了顾及,只冷笑道:“要问罪也该是老太太来,鸳鸯姐姐刚刚来都没说什么,只让我们姑娘好好保养身子!你倒来冲我们姑娘发脾气,就你们哥儿是金是玉病了就怪我们落霞阁,是了,我们姑娘是草是木,原该早些离了这府……”紫鹃拉了拉雪雁,雪雁这才啐了袭人一口将手中茶水递给“黛玉”。
袭人被雪雁这番抢白脸烧得通红跺了跺脚,想着宝玉那只有出气的死鱼样子,终是看着黛玉赔笑道:“原是我太过心急,还请姑娘大发慈悲去看看宝玉,如今宝玉只念着姑娘名字……”
“还请慎言。”“黛玉”出声打断了袭人嘴里那些胡说八道,一时怒火攻心猛得咳了起来,雪雁见状直气得指着袭人道:“我们姑娘又何曾让贵府公子这般惦记!倒能让你这般平白污了清誉!”
“黛玉”未言,接过雪雁的茶放置在案几上,无力地倚在床畔面上已是梨花带雨,紫鹃忙拿暗竹丝帕擦了。
这番动静闹得有些大,宝钗过来时落霞阁内两边闹得正僵,见袭人涨红着脸只觉得心里无比畅快,又瞥了瞥雪雁,想着到底是林妹妹手下的丫头嘴皮子没得说。面上却不显,只揽过袭人道:“你快去看看宝兄弟罢,我听说他已经开口说话了。”
闻言袭人忙止了泪向宝钗福了福身:“多谢宝姑娘。”便头也不回地朝落霞阁外走去。
雪雁朝她啐了一口:“不说两句还真以为是主子了,敢来我们姑娘这里撒泼。”宝钗好笑地揽过雪雁道:“好丫头,我原不知道你这丫头还有这番好口才。”
“原是我怕姑娘在府里不好过才收敛了脾气,如今姑娘已经走了便没什么可怕的,我早就看不惯她了,每次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到我们这找她主子,我呸!”雪雁说完才掩了掩口,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看着依旧笑盈盈的宝钗道:“宝姑娘还请坐,我这就去端茶。”
“宝姐姐,坐。”“黛玉”忙拉着宝钗入座,紫鹃见她们该是有话要说,便拿了针线盒子移到廊外做起了针线。宝钗将这个假黛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笑道:“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一模一样的人,倒是奇了。”
“黛玉”叉着腰扭头“哼”了一声道:“我原是那池中新出的莲藕精,要不是那人拿五千年灵力诱惑我这只可爱单纯的莲藕,我才不替他办事呢。”说罢抱着宝钗的胳膊,水汪汪的注视着今日装饰清淡的宝钗嘟着嘴道:“我答应那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专门来感谢宝姐姐哒!”见宝钗依旧一脸懵懂,那莲藕精笑道:“宝姐姐可还记得就在一月前贾府下人收莲藕的时候有一株还未长成的藕,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命丧于此,就是宝姐姐出现了!救了我一命!”
宝钗这才想起:原是她一月前见黛玉没什么胃口碗中的米饭又只用了一小半,琢磨着许是酷暑,便喊人去贾府莲花池中搜罗些藕让小厨房做些新奇菜色好歹让黛玉吃点。本来不欲采多,没曾想贾府老太太竟不知何时知道了,也馋了嘴,宝钗无法只得便又派人多采了些。后见一仆从只搜出小藕,便喊她们停了。听这莲藕精如此感激自己倒不知心中是如何滋味,终是揉了揉莲藕精软软的发丝道:“接下来便要辛苦你扮演林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