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道:“有劳你为我考虑了。”见月下莲藕精真身乃年仅六七岁的幼童,心下微叹:“反倒是让你受罪。”
莲藕精抬眼见月下的润玉虽说着有愧自己的话但神色却是淡若平常,估摸着这人在天界定是个领袖人物。便也不恼,只道:“拿人钱财,□□。没什么可怕的,若是我因这事缺胳膊少腿还请你帮我接上了,毕竟等忙完这件事我还要去找宝姐姐玩呢!可不能吓到她!”
润玉没有答话,只背对着月光向莲藕精伸出了手,月下的润玉欲显衣冠胜雪眉目如画,饶是莲藕精身为男童之身在他清冷的注视里都不免一阵脸红心跳,下意识避开了润玉的手,便直直向牢房走去。
那牢房气味古怪,是雨后潮湿腐烂的气息混着干涸的血腥充斥鼻腔。目光所及尽是无边的黑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惨淡的白光。被风一吹,就灭了几盏,另几盏在微风里摇摇晃晃。因常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夹杂浑浊的气味。莲藕精立马惨叫一声,想到自己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圆脸立马皱成团子,拉着润玉的衣袖道:“我能后悔吗?”
“你常年生活在淤泥里都没事,怎么到这里反而娇气起来?”润玉拿起一盏灯,反手牵着那莲藕精走在前头,见莲藕精依旧在他身后唉声叹气,回眸安慰道:“不出一周,你便能出去了。”
莲藕精一听果然来了精神道:“定是在贾府过惯了养出的娇气!不行,不行,这样不就同贾宝玉那个草包一样了嘛!宝姐姐是不会喜欢的,就一周!嗯,就待一周!”
润玉看着莲藕精提起薛宝钗时眼神不自觉流露出的仰慕在昏黄的烛光里仿佛一团小火焰。忽得想到了黛玉,只是不知自己的情感是否同这莲藕精一般如此外露呢?黛玉又是否同他一般心情呢思绪有片刻走神记忆里几月前璀璨的灯会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而这厢黛玉也正饱受煎熬,今日琏二哥哥刚带着紫鹃和那假扮自己的莲藕精到扬州前一刻钟,父亲便被一群穿着盔甲拿着长矛的士兵带走了。知道这个消息时黛玉霎时梨花带雨只想冲出门去质问他们,她爹爹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些人要如此对待已然垂危的父亲?奶娘姨娘只拼命拦着黛玉不让她出门。奶娘再拦着黛玉同时还留意着那些官兵有没有冲着后院来,好在那些官兵只带走了林如海便没了动静。
等润玉到时黛玉已然止住了泪水,那柔弱的水眸定定看着他带着几分坚韧。润玉安慰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道:“丫头,你且不用担心,我已给林公捻了个诀,林公暂且不会受苦,等贾琏一到,午夜我便去换回林公。车马我已备好,到时候你同你爹爹一起走。剩下的由我来解决。没事的,这次的风雨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天界,好吗?”说罢算着贾琏一行人该到何地了,把转身离开。
黛玉伸出小手拉着润玉的广袖,见润玉错愕回眸,樱唇轻启:“我要同你一起,林家不怕经历这些风风雨雨,就让柳姨娘去照顾爹爹……”生怕润玉不答应,黛玉已然立起身子想紧紧跟着润玉离去。
润玉见黛玉倔强的样子,目光越过黛玉看向在窗外注视着这一切的贾敏,见贾敏在沐光里欣慰地点了点头,方转身半蹲下身子,捏了捏黛玉哭红的面颊,:“那你可得好好听话,乖乖吃药,不然你怎么求我都没用。”
黛玉桃面绯红,轻轻啐他:“呸,谁稀罕。”说罢便将那案几上的药碗拿起来皱着眉头细细喝下了。
润玉这时才道:“待会贾琏会来,他定是不用你提醒便会遛远,紫鹃倒是个好丫头,你要把她带在身边,就算我不在时她也能替你分担一二。”
黛玉闻言呆了呆,她自是第一时间便明白润玉的意思,她也能理解,只是她的骨肉至亲真的会不顾她林家的死活自顾自己逃命吗?心中虽想千般万般不信,但是现实便是如此残酷——
后来那贾琏果真带着紫鹃同假小姐一齐到了林府,据紫鹃说:琏二爷才刚到林府大门便说有玉佩落在船舱了,要回去找,吩咐我们先来呢。
黛玉拉着紫鹃的手冷笑,果真患难见真情,就算是骨肉至亲又如何竟是连大门都不敢进,若是向来疼爱外祖母在又会如何也会同链二哥哥一般躲都躲不及吗?心下悲凉,神色便有些落寞。
紫鹃见状忙同黛玉说那莲藕精在贾府闹的笑话来解闷:“我原本以为除了二老爷便没人能治得住宝二爷,没想到那莲藕精倒是比二老爷更治得住二爷呢,就连宝姑娘那样不喜形于色的人都常常被那莲藕精逗得乐不可支……”
黛玉虽忧心爹爹润玉哥哥,但到底不忍拂了紫鹃的好意,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忧愁的心神也被冲散了许多。
润玉道:“有劳你为我考虑了。”见月下莲藕精真身乃年仅六七岁的幼童,心下微叹:“反倒是让你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