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窗外的月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斜打在黛玉的脸上,在柔和的月光里,隐隐约约有星光顺着她脸颊缓缓划落,美的令人炫目。
黛玉亦是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天幕上唯有一轮残月倔犟地向点亮大地,丝毫没有把自己身后那无边的孤寂当一回事,如此执着却又如此有胆魄。
真真是像极了润玉哥哥,她不由在心里微微叹息。
月芽也好似感应到了一般,幻化出润玉的身影,衣袂飘飘,衣冠胜雪,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能令天地失色,令她的眸光牢牢吸引到他的身上。每次她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她怕他因为自己当初立下的上神之誓又令他去触犯天界的禁忌,又怕她若真的离了他,心里是否就能平静?
黛玉自嘲似地笑笑,赤脚下榻,身影立在窗桕前,夜间的风吹散了她的鬓发,吹得她的衣袂哗哗作响,但她未曾感应一般,宛若雕塑,似乎这样便能盼谁归来。
长睫如翼,扑闪了几下最终缓缓落下,眼前又霎时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几行清泪应和般无声划下。
我在黛玉倒下前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她月光中的脸面上已是梨花带雨,我亦跟着掉了些泪,我在她耳畔轻声说:“明天,我便带你走,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我明明看到银色的月光中,黛玉蓦然止住了还要落下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便如你所愿。
第60章 番外4
应龙陛下再次到来时,我正同黛玉谈论些关于人界的奇闻趣事。
我似乎是牵动了她的心事,她的话今日也格外的多。
她说她最喜欢姑苏,在母亲生病时父亲总爱带她去姑苏寒山寺祈福请愿,只是十分遗憾未能久待,未能听那夜半钟声到客船的美景。后来父亲升迁至扬州她便再也听不到那夜半钟声了。
她说她亦喜欢金陵,她说,金陵有她的姐妹,有聪慧大方的宝姐姐,宝姐姐总爱关心她的事,事无巨细,她都愿意帮她出主意;有紫鹃,那个事事以她为先,全然不考虑自己处境的紫鹃,她说她记得父亲病重时紫鹃便陪在她身旁,哪怕那时父亲被人污蔑,谁也不愿出手帮助林家时紫鹃毅然离开了白玉为堂金为马的外祖母家,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去反抗那些肮脏事……
我听她说完那些在我看来是如此不可思议的故事,盯着暮光里黛玉近乎透明的脸,低声说道:“小姐喜欢这么多,其实还是最喜欢天帝陛下罢。”
我看到黛玉的眼睫扑扇扑扇,然后逆着光晕笑意宛若万千花开:“因为在我经历这么多事时,一直陪着我身边的只有润玉哥哥……”话未说完,她眼角又划落一滴泪水,我听到她的声音宛若天边漂浮不定的云彩:“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他不再那么孤独……”
我伸手握住她在深秋微凉的手,声音坚定:“小姐,唯有你能让应龙陛下不再孤独,小姐,我们驱除着该死的上神之誓,好不好?”
“只有我吗……?”说话时,我看到黛玉从袖中拿出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龙鳞,暮光里那片龙鳞染上了晚霞的红,美得令人心碎。
还未等我说话,便有一道阴影闪到我身前,接过了那片龙鳞,有些失态的将黛玉拥入怀中,我慌忙抬眸见到的是应龙陛下那张令天地失色的脸,当即敛眉偷偷告退,在关上门的刹那,我明明看到黛玉笑容僵在脸上,吴音软语仿佛就在耳畔:“哥哥……可是全部记起来了?”
殿外阳光普照仿佛能将心底所有的阴暗一一驱除。我伸手试图握住一丝阳光,但那阳光却透过我的手掌在脸上留下了斑驳的光晕。
我笑了笑,试图给自己打气,却不知为何泪水总是不听使唤的扑簌簌落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许是因为这上神之誓过于苛刻,许是我蓦然想起了那将我抛弃在街上的亲生父母,许是我想到终有一日我可能也会被黛玉同样抛弃。
我哭得稀里哗啦,成功引起了上元仙子的注意,她轻柔走到我身旁坐下拍了拍我不断抽泣的肩头,声音宛若拂过湖面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你为什么不开心呢?你家宫主和天帝陛下当真是天作之合。”
我盯着她的侧脸似乎想找出她难过的表情,但她自始至终笑意温婉,我不甘心地擦干泪水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陪伴天帝陛下几万年转眼就被一个才认识几年的小姑娘抢了去,你甘心吗?你真的甘心吗?”我愈加大声的质问反让我自己心绪不宁。
“感情从来分不清先后,再说了,陛下不属于我,邝露能陪在陛下身边实属三生有幸,而且……”邝露回眸看着我,笑容未减:“而且,我同样也很喜欢黛玉这个小姑娘呢。但是若他们真有一天要大婚我会有些头疼呢。”
“不要!”我猛地惊醒,恍恍惚惚地下榻,视线蓦然定在大殿里主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