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打量起眼前被精心打理过的寝殿,若没有了星儿,恐怕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整个璇玑宫,都将恢复成一片死寂。

尝过了温暖与陪伴,漫漫长夜于他,便只有冷澈的清寒和难忍的寂寞。他所有的,不过一间陋室,几只小兽,只有星儿是他最珍视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更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思虑至此,润玉的眼中终是归于一片澄明与平静。他兀自将一方新的卷轴展在面前,然后双指在腕上一划,引着鲜血导入玉砚之中。

既然上神之誓不得轻易相悖,那他便也以上神之身重立婚书。

此时,正在院中与小伙伴玩笑的云星尚不知润玉的苦恼与筹谋,先是听刘玉衡和敖乐天说起如何用岐黄仙官的药草迷倒了月下仙人让他赴不成寿宴,然后又听敖念香说起了云韶羽衣舞。

“那只孔雀真跳得那么好吗?”云星坐在石桌前捧着脸,完全想象不出穗禾千姿百媚鸟羽翩然的样子。不过,既然众仙有口皆碑,看来那只死凤凰艳福不浅,心尖上的锦觅那般艳压群芳,天后给他相看的又是色艺双绝的鸟族公主。

这么一对比,润玉还真是吃亏,早早与她定下婚约,若将来自己不与他成婚,他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要被亲弟弟比下去了!思及此,云星懊恼地摇了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敖乐天看她忽然神色有变,不禁道:“那孔雀公主的舞姿的确出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大殿何等端方,不会将她看在眼里的。”

敖念香赶紧附和:“哥哥说得没错,我离得近看得清楚,在你走后,夜神可是连看歌舞的心情都没了。”

穗禾那么凶,润玉当然不会多看她……云星暗自想着,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这兄妹俩说这些干什么?她正要问呢,刘玉衡却抢了先——

“云星,你可别听他们的,寿宴之上,关注夜神暗送秋波的女仙多了去了,你心里不痛快就说嘛。”随即又斜了眼敖乐天,“什么时候你们兄妹彻底投向夜神了,竟为他说好话,我可看见什么神女、星使的,追着向他表白,燕肥环瘦,应有尽有。”

敖乐天争辩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即便有,大殿也肯定一概回拒。你怎么不看看火神,天后还特地办寿宴帮他选妃呢。”

云星被他们吵得头疼,不禁叹了口气,“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呀,我哪有不高兴。”

昨天瞧她那般没精打采,难道还是高兴不成?刘玉衡半点不信,“你嘴硬也没用,我可听说天家最是无情,那天帝就是多情种子,现在天界都在传,说天帝可能有私生女。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呀,最好也不要在夜神这一棵树上吊死,之前不是想找六界第一美男吗,我看光明宫的金乌神将或是紫微星君都长得极好。对了,那金乌神将说起来,还是我舅公的表哥呢。”

“杨戬师兄的表哥?”云星惊奇地眨眨眼,这个渊源她之前可没听说过。“那金乌神将与紫微星君谁长得更好看?比润玉和死凤凰还好看吗?”

“咳!”她才问出口,便听见身后一声轻咳。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没有表情的夜神,然后……然后刘玉衡、敖乐天兄妹瞬间找借口脱身,就只剩下了云星一个。

“你找我?”她尴尬地抓了抓脖颈。

看着云星心性不定的孩子气,润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知待知晓锦觅的身份,星儿她又会是何种心情。他虽知道她的心意,但却不敢冒险。

“我有事与你商量……你我的婚书,父帝与水神仙上四千多年前便已订下,我才想起,我们尚未落上自己的名字。今日,签了可好?”

这是要在婚书上签字画押答应成婚的意思?云星看着润玉,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不签呀?”

润玉眸色一暗,“我素来清寒,星儿是否嫌弃,是以即便你我心意相通,也未曾想过要与我成婚?”

云星见不得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急道:“润玉,我真的不是嫌弃。只是……只是,我们成婚会不会太快了?像现在这般,不是很好吗?”

“星儿,我知你心性未定,不愿过早成婚,又怎会勉强。但……”润玉体谅地握住她的手。“这婚约定下四千年,我亦等了你三千年,六界四海的传言早已尘嚣尘上,父帝盼着我们成婚也属常理。倘若我们签下婚书,对父帝和你爹娘也算有了交代,你以为如何?”

原来不是成婚,云星暗自松了口气。转念想到,润玉独自等着她几千年,期间定是听过不少闲言碎语,心中实在不忍他再为难。反正只是签婚书又不是成婚……她咬牙地点点头,“好,我签就是了。”

他不禁打量起眼前被精心打理过的寝殿,若没有了星儿,恐怕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整个璇玑宫,都将恢复成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