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有一截光秃秃的树桩,解雨臣瞧上了,想去坐。未料,他刚走到跟前,还没来及动作呢,黑瞎子就抢先坐下了。

“……”

黑瞎子有伤,解雨臣又正心疼着,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他才好,肯定不可能在这时候和他争座位。

晨间风凉,他在原地感受着风向,踱了两步到黑瞎子的斜前方,杵在那给人挡住了风。

黑瞎子不过是逗小孩有瘾,并非是为了跟他抢地方坐,结果一看人迎着风口帮自己遮蔽,心尖便像被一颗糖击中了似的,又甜又酸软。他握着解雨臣的腕子,使力拽着人,叫小孩往自己的腿上坐。

“没事,我不累,你坐你的吧。”解雨臣不想让他辛苦,而且脸皮薄,也不好意思那样坐。

黑瞎子多执着啊!他要是偏得坚持,解雨臣根本拗不过——理论上来讲,解雨臣就没他手劲大;实际上来讲,解雨臣顾虑着他的伤口,一丁点都不敢跟他较劲。

拉扯到了最后,黑瞎子抱着人满怀温热,心底整个美翻了天;解雨臣僵硬地坐着他的大腿,尴尬得手足无措。

黑瞎子就喜欢看解雨臣自己本身的样子——剥去了解当家、小九爷那些沉重壳子之后,原原本本的样子——也包括现在,被他闹得有些惊惶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花儿,”黑瞎子合拢起双臂拥着他,轻声地哄,“没关系,你放松点。”

民间老话讲:冬不坐石,夏不坐木。

意思是说:冬日里石头阴寒,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而夏日里木质吸潮,潮湿的气息也可能侵害健康。

——比起单纯的逗弄、招惹解雨臣,黑瞎子其实更舍不得让他去坐一截长时间暴露在野外、或许吸饱了潮气的树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