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停住脚步,没急着硬凑,换到稍偏的角度观察了一阵:发现似乎并不是缸内有什么趣味吸引着解雨臣在瞧,而是有发黑的血液不断从他脸上淌下来,他为了不让血流到外面,所以不得不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瞎子又打量了一眼地面,没瞅见血迹——解雨臣是有心不让那些血流到别处。

他明白小孩的意思,靠近了伸手把人抱稳当:“没事,我小心着不挨上血,你省省力气。”

这种时候,互相配合是更明智的选择,没必要硬抗。解雨臣随即松了劲儿,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黑瞎子的臂弯里——他是真的疼,也是真的累,这么个流血法,着实需要尽可能减少体能消耗以维持精神的清醒。

他能感觉到体内像是有什么在较劲——他猜是两股力量的抗衡,黑瞎子的药应当是有作用的。痛感较平常来得迅猛,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在洗手间发觉自己开始流出血时,根本来不及通知黑瞎子,匆匆把落在瓷盆上的污血冲掉,就一口气朝外跑:他不清楚那血里有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东西,不能留在屋内。

黑瞎子看了看情况:这些不干净的血被排出来,很可能是一件好事,在能承受的范围内,最好不加干预。

他将想法和解雨臣讲了,没见人反对——其实现在小孩的状态相当狼狈,自顾不暇,或许是压根没法给出回应。

所谓“能承受的范围”得由解雨臣自己来划分。黑瞎子把小孩抱起来一点,使他可以略微舒服些,就在人耳边提醒道:“道理是那样的道理,不过你得注意好了,咱别出事,你到极限了就告诉我。”

解雨臣这一次听得分明,却说不出话来,血不住的自口鼻间涌出,味觉与嗅觉全充斥着浓烈的血气。他的手指沾了血,担心会对对方不利,不敢去触碰黑瞎子,只好胡乱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这个过程中,解雨臣的身子始终在失控的往下滑,他自己也说不好是因为疼得想蜷缩,或是脱力得难以支持。黑瞎子就一遍一遍极其耐心的将他抱上来。

穿堂的风卷着寒意,背后的热源成了唯一能令解雨臣感到好过的存在。

那一段记忆,伏冰背火,最难熬的时刻,他甚至在想:生命能以这样一个情形终结,已经远比昔日独自捂着伤口立在绝境强太多了。

意识的末尾,他看见下坠的血色渐渐鲜红,减少,近乎静止。他用尽剩余的所有力气唤了一声,嗓音无比嘶哑亦无比安然,宛若落水之人终于握住了浮木的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