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在笑的魔女酸了眼眶。

烧吧。都烧干净吧。梅菲斯特抬起手,火苗应和着魔女的呼唤,房子里的宠物、木雕尖叫着发出锐响。再怎么喘不上气也不会停下,再怎么胸腔刺痛也不会收手了——梅菲斯特最终承认了,自己因为浮士德的离开,心痛得快要碎了。

冲天烈火烤干了他的眼泪。

燃烧的爆响里,魔女听见了荆棘护卫说:“有什么打过来了。”魔女揉揉酸涩的眼眶,拿起法杖出门应战。

(30)

对方只有一个人。魔女掂着法杖在门口等,穿着斗篷,呼唤风雪。

敢一个人来捕捉魔女?可笑。上次够资格看见他的还是一百年前的罗纳教廷猎巫队,一半的人被搅碎在荆棘里,另一半人成为蝎子的养料,在院子里哀嚎了四五天,毕竟小号虫子吃东西总是很慢的。

荆棘捉住了入侵者。

梅菲斯特笑笑。这也太弱了。

入侵者还在挣扎,荆棘勒紧,魔女对血味儿很敏感,嗅着令他欣喜的味道。绿色的藤条被激烈摇动,晃一下空气里的腥甜味就浓一点。“快点!把他给我撕碎!把尸块搬过来!快!”魔女兴奋得大喊。

荆棘蠕动着,浓郁的血味弥漫在魔女的鼻腔,荆棘吐出一只皮肉拖拉着白骨碎块的小臂,赏心悦目的画面让魔女舒服得叹了口气,直到看见荆棘里那人是谁。

他养大的小蛇。

魔女剧烈的情绪波动吓得荆棘匆匆钻进地里,血肉模糊的人类小孩趴在雪地上,还带着点游离的气音,嘶嘶的,真的像一条蛇。一指深的雪被他喷涌的热血浇化不少,这份寒冷也让他的伤口尽快的凝固了。

魔女的声音再怎么压都是抖的:“你来干什么。”

“……”

“嘁,死过了吗?”梅菲斯特掐着自己的腿,忍耐着不立刻跪在他身边治好这个孩子。

“………”寒风猎猎吹动他干枯的卷发,大男孩咳嗽了几声,翻了个身,骨头不晓得被绞断了多少,他没法站起来。“……梅菲……斯特……你在哪?”血和肉沫糊住了他的眼睛,寒风又把这些肉泥冻上了。梅菲斯特止不住后退几步,握着手杖的左手阵阵发抖。杀人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血有这么腥吗为什么人身体里有这么多血为什么——

“你在……这儿、对吧?”浮士德对着吱呀呀踩雪的声音抬起头,血淋淋的眼睛眯着,梅菲斯特像石像一样无法躲开。他从不知道伤害他人也会让自己痛苦,偏偏是面对这个快断气的瞎子瘸子,他无处可逃。

“对不起。”出声的已经不是浮士德的声带,而是气管,一句话半句都被吹散在风雪里。“有朵花……想送你。”

梅菲斯特这才注意到,浮士德剩下的那只手里确实握着什么,只是基本只剩杆子了,好像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