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回想了一下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就有一处适合安营。他和蓝曦臣一商议,决定退到那里,生火吃些干粮。

说是安营,不过是拿出几条厚毯子作铺盖。江澄将乾坤袋里的水囊和干粮掏出来递给蓝曦臣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去找了木柴生火。

“这山上都是瘴气,没有什么活物可吃,即便有也是不吃为妙,就委屈泽芜君了。让你陪我饿了一天,真是失礼。”

蓝曦臣闻言笑了笑,“我说过很多次了,江宗主不必这样客气。还是说,您觉得我是吃不了苦的人?”

江澄心想,你看上去这么仙当然不像能吃苦的。但他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当然不是。”

“江宗主,没人告诉你,说谎的时候不能垂目游神吗?”蓝曦臣笑意更甚了,“少年时我的确四肢不勤。那年温氏作乱,要蓝家自行烧了云深不知处,我被迫携藏书宗卷逃亡在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学会了许多,比如……”说到这,蓝曦臣突然敛去了笑容,眉宇间爬上了惆然。

“比如什么?”江澄还在那里等下问文,却迟迟没有等到,不禁追问了一句,当他抬头看见蓝曦臣火光下的神情时,有些意外。

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怎么了?”江澄是个很敏感的人,就是因为敏感,所以脾气才暴躁,他察觉出蓝曦臣的不妥,怕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问。

“哦,没什么,想起来一个人,有些感概罢了。”那时候那个人还叫孟瑶。“我学会了洗衣服,怎么用火石生火,还有煮饭。”蓝曦臣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笑着把话说下去,但他还没完全掌握控制表情这项技能。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还是泽芜君认为我江晚吟是那种非要逼着心情不愉的人陪我说笑解闷的人?”

江澄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其实他的本意是想劝慰蓝曦臣不用故作欢笑。但这么多年,这样说话都说习惯了,不自觉就摆出了江宗主的架子。他真是跟阿娘越来越像,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就这样还想交到新朋友?连蓝曦臣这种公认好脾气的自己都能得罪,还交什么朋友!

江澄正在那自我反思,蓝曦臣却以为江澄生气了,赶忙解释:“江宗主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有些感叹世事无常而已。从前,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最后,为何是那样一个结局……”蓝曦臣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陷入了悲伤之中。

“世事本就无常。我原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莲花坞,有爹娘,有阿姐。可有朝一日,这些统统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孤苦的金凌。那孩子甚至连自己父母的样子都没有机会记住。但那又如何呢?日子不还是一样要过吗?”江澄给篝火里添了些柴。“若是因为世事无常,就躲进壳里再不理世事,就不会受伤了?也许是吧。但以前的伤口呢?是会结痂,还是越来越大,直至流脓,溃烂,然后将你伤的体无完肤?何苦呢,再坏也不过同样是遍体鳞伤罢了。干嘛非要藏起来自己舔舐好不了的伤口。也许走出来,就能找到治愈的方法也说不定。”

蓝曦臣诧异地抬头看向江澄。他没想到,江澄会同自己说出这番话,这番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的肺腑之语。

天已经彻底暗了,在篝火的映衬下,蓝曦臣的眼中,似乎也有光,在微微跳动着。

☆、第 4 章

“你先休息吧,两个时辰后我再换你。”吃了干粮后,江澄对蓝曦臣说。他们每隔两个时辰要吃一次清瘴丸,所以需要以此为限。

蓝曦臣知道江澄的脾气,也不推让,直接躺下休息了,江澄盯着火戒备着。

这一夜还算安稳,但江澄却十分心焦。今天已经是离开莲花坞的第三天,他们连杻橿的影子都没看到,更不要说还要抓幼遗。他们还要留出一天半的时间赶回莲花坞,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

吃早饭的时候,蓝曦臣看出了些端倪,他安慰江澄:“江宗主放心,成灵的杻橿身上有灵丹,那东西是幼遗最喜欢的食物,若是抓住杻橿,取出灵丹,自然就能吸引幼遗主动出现,所以找到杻橿便事半功倍了。”

“不然我们今日分开找吧,这样是不是快一些?”江澄提议。

“也好。”蓝曦臣看江澄着急,就答应了。他取出传讯灵蝶交给江澄。“若是有发现,不要轻举妄动,给我传讯,我们汇合后再行动。杻橿的灵丹对许多妖灵都有吸引力,我怕一个人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