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曦臣哥。”聂怀桑轻声道。

“客气什么。来,我扶你起来。”蓝曦臣将裂冰放下,伸手去扶。

聂怀桑说了两句话,眼神终于聚焦,头脑一清醒,身上也就有了些力气,配合着蓝曦臣的动作靠在床头坐好,接过了蓝曦臣递过来的毛巾。

他在睡梦中发了一身汗,里衣和被褥内侧都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是不适。蓝曦臣早就吩咐人备好了干净的衣物,扶聂怀桑下床沐浴,换上清清爽爽的被褥。聂怀桑再次坐到床上的时候只想一头瘫倒,觉得洗个澡从来没有这么累人过。

坐下的时候聂怀桑好一阵龇牙咧嘴。身后的伤口每次牵动都传来不可忽略的刺痛,刚沐浴过的聂怀桑又出了一身薄汗,脸色忽白忽红。

蓝曦臣一脸欲言又止,好几次张了口,犹豫了一下又没有说话,鸵鸟般地拖到聂怀桑喝完清粥、昏昏欲睡,还是没忍心问聂怀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向机敏的聂怀桑这会儿完全没有接收到蓝曦臣的纠结,皱着眉灌了药,又钻进被窝睡过去了。

晚膳时分,聂明玦看着自己身边空着的座位,忽然觉得有些没了胃口。父母去世时怀桑年纪尚幼,这些年他似兄似父地将怀桑拉扯长大,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实是万分关心的。虽然怀桑于修道一途天赋平平,整日里摸鱼打鸡、醉心书画,与他的个性相去甚远,但他对怀桑的爱护不会减少半分。

怀桑的实力,在夜猎中连自保都成问题,聂明玦才更加勤加修炼,用自己的臂膀去护那纤弱的少年。大多数时候,他都将聂怀桑护在自己的羽翼底下,连射日之征的时候也要将怀桑带在身边,不过自然不会让他上战场,只是留在后方。他在射日之征中下手毫不留情,因为只有灭了温家,怀桑才会更安全一些。

聂家本家亲族子弟只有怀桑一人,若是温家再来一次“听训”,在别人的地盘上,他未必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他知道自己对怀桑太过严厉,搞得怀桑在自己面前总是噤若寒蝉。可这么多年下来,怀桑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着实叫他烦恼无比,除了喝骂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去督促聂怀桑好好修炼。

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聂明玦又思考起自己刀灵的问题。今日他的刀灵竟然温驯无比,他的情绪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这种清醒的平静,他已经数年没有感受过了。

自他修为渐高,刀下亡魂渐多,刀中沾染的怨气戾气日益深重,悄无声息地侵扰着他的心绪。之前还能靠高深的修为压一压,今日却有些压制不住,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先兆。好在金光瑶日日来为他弹奏清心音,助他清心凝神。他虽不喜金光瑶的为人处事,但也不得不承了他这份情。

聂家家主几乎每一位都是爆体而亡,他担心自己时日无多,最近对聂怀桑的管教愈加急躁。现在想来,他确实是压迫得狠了点,把怀桑多年来收藏的珍品毁了个一干二净,未免太不尊重人,难怪怀桑要逃去姑苏。可怀桑如此不上进,万一哪天他去了,谁来护住他的宝贝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