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麒望向西北茫然无际的沙漠,心怀忧虑:“流沙行迹不定,便是巨石亦能被移动。若是这些尸体被卷入流沙之中,随沙而行,偌大一个西北大漠,要找齐所有尸首,三天定是不够。”

先前宫九在沙丘中发现虫鼠时,当场叫手下去挖,也未能找到虫鼠的洞穴。更别提已经随流沙移动了数日的辽军尸体,说不准早已被流沙冲散,分布在了大漠的不同地方。

宫九随口道:“那又如何?”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三日不三日上。

方才那种奇异的错位感还在纠缠着他。极高的自尊心催促着他立即重新占据主动权,并且好好给这放肆之人一个教训,让这家伙知道他的强大,他的厉害,然后用绝对强势的手段,胁迫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将他逼至绝路,退无可退,乖乖成为自己的坐下走狗。

可算计着算计着,宫九又忍不住心想:……都亲手去掏虫鼠的尸体了,这冤大头要何时才能忍不住呢?

这个和其他阴沉想法完全迥异的念头,打从蹦出来以后,就难以忽视了,挠得他的好奇心拼命膨胀,甚至将那些正在酝酿的阴谋都挤出了脑袋。

趁着墨麒沉思的空档,宫九假作漫不经心地瞄了一下墨麒的神色。

墨麒的脸色并不如宫九所想那么受虫鼠的影响,反倒是一股深切的担忧占据着他的面庞,占据着他的眼底。

他担心此时玉门无将,若是他们走错一步,辽军宣战,这战火究竟会烧死多少无辜百姓。

墨麒不再说话。他褪下手套,拿剩下的一壶冬冲了冲,又取了火折子,将酒水烧干,才将干净了的天青手套收到马后的行囊里。

宫九拍完一掌,又开始“腿酸”了,又强行黏到了大黑的马背上,不愿自己走路。墨麒只得将自己心爱的马借给宫九,自己牵着缰绳,在夕阳下徒步往玉门关的方向走。

太阳愈发的西斜,宫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端坐在马背上垂着脑袋发呆,墨麒却微微抬头,欣赏着大漠的红霞。金红色的阳光勾勒着他面庞起伏的线条,宛如画卷。

大黑突然停了下来。

宫九的眉头困惑地微微皱起,看向停住脚步的墨麒:“怎么?”

玉门关的城墙和箭塔,已能远远地看见了,在起伏的大漠后露出一角。夕阳打在凹凸不平的砖石上,衬出沧桑的阴影。

墨麒直直地盯着那城墙和塔:“你看……那处墙头和塔顶上,是不是都凹下去了一块,好像缺了点什么?”

那凹陷的面积实在太大,可深度却不深,以至于人站在近处看时,几乎难以发觉。可站在墨麒和宫九的这个位置,在夕阳下看去,那分明是个圆形的凹陷。

“大雁说……‘商队迷路,方盘镶玉。不舍墨玉,绝不引路。’”墨麒看着那凹陷喃喃。

“玉门旧称方盘城,”宫九也看到了那处凹陷:“难道……那夜光墨绿玉的传说,那马迷途的传说,当真是真的?”

“可——那传说,又与如今的案子,有何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