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燃了一盏灯,把所有的药瓶都拿到面前,慢慢思索着。在那一簇火苗的照映之下,竟连西门吹雪的脸色都变成温暖的朱红色。
那一年春暖花开的四月,陆小凤问过他,你一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他道,没有。
陆小凤还问过他,这世上有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他道,也没有。
陆小凤最后问他,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求过人?
他道,从来没有。
那时他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了杀人这件事,在他心里,杀人是神圣而美丽的事。
火炉上的壶水是温热的,西门吹雪站起来,在茶盏里用水化开挑选出的成药,他捏开叶孤城的下颌,又捏起他的上嘴唇,把药汁强灌进去了。白云城主平素端正的脸被他这么一弄,看着有些滑稽,西门吹雪不由得又额外多捏了两把。他要是醒着怎样也不会让表情崩成这样子,西门吹雪想起他连胸口刺入剑尖的时候,都带着无悲无喜的微笑。
天色一点一点地从漆黑变成湛蓝,变成深蓝,又微微出现了色差和分层,那后面藏着终将出现的光,又是一天将至。西门吹雪一点也不期待光,可是时间在万籁俱寂之中残酷地流逝着,天亮了就要出发,他必须直面这渐冷深秋漫长的道路和马车的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