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查抄万梅山庄,那就是一个刚被火烧了还没开工重建的荒庄。狡兔尚且三窟,西门吹雪家的地产和生意还有的是,包括京师里有名的几家大店,可无论官府登记还是江湖传闻,人们明面上根本就不知道它们背后的东家是西门吹雪,怎么查抄?

皇帝也知道叶孤城是怎么回事儿——他和南王府谋反党徒不是一伙,他到底是个江湖人,对朝廷来说就像海里的树没有根基,能手到擒来当然好,就如当年郑和擒获大海盗陈祖义,胡宗宪诱捕净海王王直,都是如此。可若是人入江湖,滴水藏海,反倒不好找。派太多人查找,朝廷也没那么多闲人,直接被劫刑场的事儿也不想大肆宣扬。叶孤城的通缉虽然有,底下办事的人腐朽低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疏漏多多。

剩下只有厂卫之中最不甘心、哪怕私下追杀也要向西门吹雪复仇的人,然而他们自己出动哪里是西门吹雪的对手?若是在江湖中雇凶,听说要杀西门吹雪这活儿还有人敢接?陆小凤和他的朋友们先就要了这人的好看。

越往东南走,天气也稍稍暖些,不再像迎着北方的朔风冰雪赶路那么艰苦。

虽然不那么艰苦,然而赶路终究是赶路,绝对比不上在家中安居,身体疲累不说,寒暖饥饱也无法保障,饮水不洁,洗漱清洁都极为不便,无店可住的时候还要风餐露宿,加上夜间警醒,他二人都没睡过几个囫囵觉。

叶孤城虽然不说,西门吹雪也看得出他精神不好,他本应该在舒适的房间里安静休养,现在却日日夜夜在冬季的路途中颠沛。

这一路上变胖的只有猫,这优秀的猎手活动范围太狭小了,只能养膘。

现在西门吹雪只希望能尽快到达浙江。

他们终于来到了海港。

辽阔壮丽的海洋,总是会让人忘记一切忧愁烦恼。它的静谧和狂怒,直白与深沉都令人迷醉和恐惧。

朝廷对民用船的限制很多,从禁三桅船到禁二桅船,最后只能造平底单桅船,这种船船速慢载货少走不远。但是沿海郡县衙门十分官僚,民间也有人偷偷造二桅或三桅的大船,敢这么干的都和大海商有些关系,打听了各艘船行驶的方向之后,叶孤城直接找到认识的船主。

他不去找平底单桅船的船主,不仅仅因为这种船不好,而是这样中规中矩的船,背后一定有一个中规中矩的船主,他们遇到他这样的钦犯,即使不敢报官,也多半不敢让他搭乘。

而大船的船主们本身在做违禁的事,也就不怕做更多违禁的事,何况他们考虑白云城主曾经拥有过的荣耀和财富,也算奇货可居。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终于上了海船,西门吹雪的银票还在他怀里塞着,因为叶孤城很介意他把银票放在靴子里。

陆小凤说叶孤城出门要有人在他前面的路上撒鲜花,西门吹雪从前以为是笑话,现在他终于觉得这是真的,他甚至有点嫉妒陆小凤能看到,而他看不到那个场景了。

☆、十一、鸟倦飞而知还2

叶孤城向西门吹雪借了一张银票,私下给船主,船主连连推辞,说不敢收叶城主的钱,还给他们腾了两间不错的舱房。

船主道:“不敢用伙长和舵工住的大通铺敷衍城主,我自己的舱房有些不便,给你腾了总管和账房的舱房。二位的事情我不会跟别人说,叶城主也不是外人,我这也是掉脑袋的生意,要靠海上的兄弟们成全。这么说吧,我有一条生路,就保你一条生路,我没有生路,也给你开一条生路,尽管放心!”

叶孤城道:“将来或许不是掉脑袋的生意了。”

船主一脸疑惑。

叶孤城趁他愣神,手法巧妙地把银票塞进船主的衣襟里,折小的银票一下子掉进了肚皮处,船主一时掏不出来,叶孤城谢了他,带着西门吹雪去安顿住处。

船还没有出发,船上的伙计三两成群地在甲板和桅杆附近休息、准备。

看见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出入成双,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热情洋溢地说着什么,还有两个人跟叶孤城搭了一句讪。

船虽然是在浙江,但这些舵工和阿班是闽粤之地来的,语颇獠,西门吹雪不懂。

自从上了船,西门吹雪觉察到气氛微妙的变化。

他清楚知道这是叶孤城擅长的领域,他没有办法主导这件事,但他也没有那么小心眼,非要让叶孤城事事都听他的。

他觉得气氛微妙是另一件事。

船上的伙计们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并不是恐惧,也不是猥琐,如果硬要说的话,是有些艳羡?

西门吹雪觉得自己没有露财,也没有显露武功,伙计也不大可能识破他们的身份,艳羡究竟何来?

至于查抄万梅山庄,那就是一个刚被火烧了还没开工重建的荒庄。狡兔尚且三窟,西门吹雪家的地产和生意还有的是,包括京师里有名的几家大店,可无论官府登记还是江湖传闻,人们明面上根本就不知道它们背后的东家是西门吹雪,怎么查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