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雷狮并没有回来。

安迷修也记不得自己找了个什么蹩脚的理由糊弄过去了父母,总之似乎真的没有起疑心。他坐在电脑前看电视剧、看动漫,可始终都有些提不起劲。他拆了包薯片坐在书桌前吃,漫不经心地回着各方同学朋友发来的祝福短信。本想翻翻朋友圈找点乐子,没成想开头第一条就是金和格瑞蹲在地上放呲花的合照,郁闷得安迷修薯片一撂,抱着手机倒回床上。

不知是不是距离原因,他同雷狮的聊天面板上始终空无一字。除了顶上方黑底白字的Ray,就只剩下边大片的雪白。好似两人的关系,得不到半点进展。

安迷修自诩毅力过人,一份爱萌生,当然是要放进心脏的神龛里,珍藏进无尽的岁月中。可雷狮不一样,比起捂不热的石头,他反倒更像追不到的狂雷。太过嚣张肆意,更是令人心生胆怯,生怕离近了被电伤;可走远了,又会再度被那横跨天际的震撼所吸引。

安迷修总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衣料边角灼烧了没关系,还有完整的手臂藏在衣袖下边。他像一棵雷暴中摇摇欲坠的嫩芽,半是期许半是惊恐地等待着生死未论的裁定。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安迷修都还是没有在空荡的聊天框上留下些什么。他起身走到窗外,外头又飘起鹅毛大雪,将雷狮留下的足迹尽数掩盖。安迷修拉上窗帘,带着铺天盖地的困意,终于沉沉睡去。

自从大年三十晚上的翻窗离去,之后雷狮也一直没再回来过。恰好安迷修家里来了个远方亲戚,又是带小孩又是陪大人逛街,跟个陀螺似的转半天,好不容易晃悠悠停下,他才从安妈妈口中得到雷妈妈已经把雷狮接回家的消息。

这之后的两人又仿佛回到了先前平行线的状态。雷妈妈带着雷狮和卡米尔飞到国外度假,安迷修偶尔跟着凯莉几人出去玩,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还是待在屋子里学习。他如饥似渴地啃噬着书本,妄图用无穷无尽的习题填充进大脑,将那些不断膨胀增长的思念赶紧挤压出去。

这之间鬼狐还请安迷修吃了顿饭,带着莱娜一起,算是之前的赔礼。虽然这人看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笑得狡黠,但相处之间安迷修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仿佛先前都是蒙了层玻璃接触,而眼下,有人拿手轻轻挪开了遮挡物。谈话间,安迷修也更多地了解到鬼狐他们这种特殊群体。他可能没有办法去认同——当然别人估计也不能认同他自己,但这之中谁都不带偏见,而是虔诚地希望彼此可以得到永远的幸福。

雷狮一直到开学前一天才回家,并且一回来就再没出门过。至于为什么知道,当然是从那盏从傍晚就一直亮堂到深夜的灯得来。这家伙估计又在挑战人类抄作业的极限速度了吧,安迷修笑着摇摇头,洗漱完后就准备上床睡觉。他这晚没拉窗帘,任由亮了一夜的灯光陪伴左右。

再醒来已经是高一下学期,班主任第一堂早读就给全班发了张关于文科与理科的志愿单。简短地解释后,班级里瞬间炸成一锅粥,同学们争相左顾右盼,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毕竟文理分科这种事不仅是代表以后未来走向,对于现在尚且年幼的他们来说,还代表着要和已经成为闺蜜、兄弟的朋友分别。即使不过是几层楼的距离,但到底是和朝夕相处不同,兴奋与慌乱共同蔓延开来。

安迷修同样难免焦躁,他转着手里的笔,余光不停地瞄着趴在桌上蒙头大睡的雷狮。这人早上甫一进教室就是一副困到昏厥的样,想来应该是赶作业赶了个通宵。班主任发志愿单时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拿笔在纸上唰唰写了几个字,随后再度梦会周公去了。而安迷修此刻,想看那张纸的渴望已经抵达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