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人,慢慢地蹭到对方身边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捏了捏自家大哥的手心,那儿地方很冷,但他相信自己可以把它焐热。

“或许大哥,你得给他一点准备。安哥等这一句话等了太久了,他可能已经害怕了,已经——虽然我觉得他没有变心,但是——但是你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放弃,不是反而显得你的喜欢很不真诚吗?”

最后一句话堪比一剂强效针,瞬间让雷狮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他的表情很纠结,脸部的肌肉都在随之颤抖,像是在做什么极度艰难的决定,手指不断地捏弄着眉心。这的确很难。在被击落的自尊与骄傲的灰烬中重拾起那份喜欢,甚至这之后可能会有更多的、更多的难以想象的高山与险峻。但他只要一想到安迷修,一想到那双比湖水还要清澈的眼眸注视了自己那么久,他就觉得无限的气力正在四肢百骸里流淌。

是啊。既然安迷修可以坚持,那么为什么他不可以?既然安迷修觉得累了倦了,那就让他在那休息一会吧,他自己会代他跑完全程直至终点。

雷狮捏了捏拳头,撑着膝盖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层障翳逐渐从他的视线中消退,很快卡米尔就惊喜地发现,那些熟悉的自信的光亮,再度闪烁在一双绛紫的眼眸中。

“我从来没发现你小子居然这么能说会道。”雷狮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卡米尔,看着对方眼底的欣喜,面上也不自觉染上笑意,“小闷葫芦居然这么懂啊。”

“我只是比较懂大哥而已。”卡米尔眨眨眼,故作乖巧道。

“但你说得对,我可没那么容易被打败。”雷狮长舒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等会找帕洛斯借一下他那辆破车,你帮我订个什么外卖能填饱肚子就行。”

“但大哥,我记得你拿到驾照以后好像就没开过车吧?”

“……你快订外卖去!”

等到手机定的闹钟适时地响铃,安迷修才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他打开手机,已经下午三点,等一会就该准备出门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卫生间,一夜未眠的后果就是现在镜子里正站着个面色苍白如鬼的青年。安迷修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洗了几下脸,也没能让脸颊染上半分血色。最后他像是自暴自弃似的关掉水龙头,随便拿毛巾擦了擦脸就推门走了出去。

他昨天给雷狮找的借口很烂,再加上两个人面色都很僵硬,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哪儿出了问题。但母亲并没有多问,她似乎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可越是这样,却越是让安迷修心生愧疚。

他一直都在努力做个孝顺的儿子,可却在最原则的问题上做了最令人失望的选择。

昨天选好西服已经被母亲熨烫好挂在床头,安迷修一步一步地挪到它面前,抬手抚了抚衣服光滑的面料,思绪却难免陷入到昨天的混乱中。

很难想象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从初见到闹翻,延续十几年,却最终在这个小房间里迎来了终结。他知道雷狮肯定气疯了,虽然微信联系人都没删但肯定离被拉黑也不远了。安迷修知道他就是那样脾气的人,所以才会选择用最惨烈的方式,给自己最刻骨铭心的爱情画上句号。但没关系,这一切都结束了。剩下的,只需要时间来治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