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安迷修事后反思并节俭了不少程序,但至始至终他都以为这话说出来必定得是在一个庄严肃穆的场合下,而非像现在这样他自己随口就给蹦了出来,电话那头雷狮还在那笑嘻嘻地揶揄。

哎,万恶的混蛋,毁了他一颗少男心。

心里虽痛骂着,但脸上的面部肌肉像是失去了控制,情不自禁地在嘴角处勾起欢快的弧度。也不知道是电话那头的声音的缘故,总之雷狮在那笑,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个人就跟俩二傻子似的各自捧着手机呼哧呼哧笑了一分多钟。好不容易等肺部的氧气笑完了,安迷修才轻喘了口气,整个人向身后的床一扑,把脑袋蒙进了柔软的枕头里。此刻他的大脑仿佛拥有了和这枕头一样的填充物,轻盈的棉絮叫他一整颗心都软和得飘飘欲仙。

啊,他恋爱了。对象还是雷狮,简直就像活在梦里似的。

那头雷狮也停住了笑声,只余下轻微的呼吸以及嘈杂的车水马龙背景音。他们从傻兮兮的笑变成了傻兮兮的相顾无言,默默听着听筒那头的气息,任性地浪费着也不知道还剩多少的电话费。

最后按下休止键的是安迷修这边,卧室外传来安妈妈呼唤儿子吃饭的喊声,安迷修这才如梦初醒,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坐直,两只手端正地扶稳了手机。可是那句再见,或者晚安,或者等会再说,通通都成了堵在嗓子眼的棉花。他不知道说什么,却又更不想挂断电话,哪怕仅仅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都要比任何时候来得甜腻。

“我……”昔日斗嘴时候的能说会道眼下都宣布歇菜,安迷修支吾了半天,最终干巴巴蹦出一句,“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话啊。”像是小孩子迫不及待证明自己没撒谎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语调委实太过可爱,取悦到了雷狮。这人刚顿住一秒,又立马笑了起来。他这回声音压得低,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震颤,脱去少年时期的爽朗,一时间除了性感安迷修竟然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我说,等会要不要出来吃夜宵?反正我也是醉翁之意不在夜宵,你晚饭吃多点也无所谓。”雷狮心安理得地说着骚话,要是人长了尾巴,此时定得翘上了天去,“虽然第一次约会我就得带着我弟这个大灯泡。”

向来秉承着细嚼慢咽良好传统的安迷修,那天晚上应该算是史无前例的吃得最快的一次晚饭了,恨不得直接把胃剖开把饭往里倒那种。安妈妈见他吃得急了,连忙伸手帮忙顺了顺背,这才奇怪地问一句晚上是要出去吗。

虽然同性恋难以启齿,但这时候对象是雷狮的方便性又立马显现了出来。一听说是等会去找雷狮玩,安妈妈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就差没拿个小食盒再给她心中的“干儿子”多装俩包子带去吃了。

雷狮十分钟前发来了定位,是一家挺耳熟能详的大排档。离居民巷不远,平时散步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可今天安迷修走得比平常都要快,愣是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到的时候雷狮已经开吃了,座位选在店外吹风,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桌上已经堆起了花蛤壳的小山丘。率先发现安迷修的是卡米尔,他今天没带帽子,手里捏着根羊肉串,严肃着小脸冲安迷修挥了挥手里的铁签。

“唔!来得还挺快啊。”雷狮被辣得往嘴里猛灌一口冰啤酒,一抬头就见安迷修正无奈地双手抱肩看着自己。他咧嘴一笑,伸着个油爪子就想去碰安迷修,结果被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难过得打算买醉呢,没想到这花蛤吃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安迷修搬了个干净点的塑料椅,一屁股坐下来,先是给面前这位“上岗刚一小时的男朋友”翻了个白眼,随后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