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问这闷油瓶子死活就是不开口,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吴邪觉得,最关键的还是要弄清楚张起灵每天半夜去洗澡前都在干什么。

这事要认真探究起来吧还真不容易,张起灵动作那是要多轻有多轻,绝对不会吵醒他,要不是没法控制洗澡水落地的声音,吴邪可能到现在都不会有任何察觉,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开半夜两点的闹钟,怎么才能自然醒呢?最后吴邪还是想出了个办法,他睡前特地喝了两大杯水,睡到半夜尿急,这下总算是醒过来了。

张起灵果然不在身边。

吴邪下意识去看另一边,婴儿床是可折叠拆卸的,张起灵拆了其中一边的护栏,和他们的大床并在一起,只要侧过身就能从小床的敞口处看见孩子。

但现在,小床上空空如也。

“张起灵?……张起灵!”吴邪喊了两声没有人应,一下子就慌了,他稍稍感觉了一下张起灵的信息素,味道很淡,明显已经离开几个小时了。

可现在是凌晨四点!

吴邪翻身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客厅,阳台到处找了一圈并不见人,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就生出一种无端的恐惧,张起灵消失了?或者说,所有的一切,和张起灵在一起,被标记,孩子……都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该死!你他娘的冷静点!孩子和张起灵一起,绝对不会有事。吴邪用心理暗示默默想了两遍,打开家门正要下楼,见楼道里灯亮着。他很快听到张起灵的脚步声,非常轻盈,但速度很快,张起灵一手抱着孩子,转过楼梯拐角,爬到一半,脚下停住抬头看他。

吴邪算是松了口气:“你他娘的天天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瞎逛什么呢!”

张起灵还没来得及答话,怀里小家伙感觉到他停住了脚步,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小脸儿一皱眼看就要哇哇大哭。

张起灵一边往吴邪这走,一边低下头非常不熟练地哄孩子:“别哭,别哭了宝贝……”

吴邪心里一软,几乎不忍再看,他从未见过张起灵有这样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在非常努力地做他完全不会的事,哄孩子和张起灵的气质完全不搭,因此显得十分违和,但看上去又是这样的柔软。

张起灵走近了,吴邪才看见他脖子上全是汗,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他穿一件单衣居然能热成这样?吴邪抬手帮他擦了擦额角:“快回去吧,大半夜的在楼道里哭起来要扰民了!”

张起灵摇头道:“不会。”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吴邪看小家伙下一秒就要给他打脸。

张起灵低头看见吴邪光着脚,脸色明显沉下来,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些命令的成分:“你回去睡。”

孩子已经哭起来,张起灵没法多说,转身就跑下楼,小家伙体会到下楼一瞬间轻盈欲飞的失重感,觉得很有趣,哭声顿时就止住了。

这下吴邪算是知道他在干什么了,但是楼梯是要到底的啊,总不能一直往下跑,想到张起灵浑身汗透的样子,这才完全明白过来——

倒斗一哥哑巴张,张家族长张起灵。任他有多大本事,对着一个说不通道理的婴儿,他能做的极限就是为下楼时短暂的失重感,一趟趟抱着孩子跑楼梯。

吴邪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心里一阵酸一阵甜来回翻涌。

张起灵再跑上来,吴邪一把把大人孩子都抱住,摸到他背上衣服都是湿的,负重登高,看样子这运动量比下斗还大,吴邪气急:“张起灵你他娘的天天半夜就在干这事?你是不是傻的,力气多到用不完吗……”

张起灵稳了稳呼吸:“哭起来会吵到你。”

“……”

吴邪愣住了,他沉默一会儿才能出声:“你这样一晚上跑几趟?”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怀里小家伙似乎安分了些,眼看快要睡过去,他压低了声回答:“跑到他睡着。”

吴邪久久地看着张起灵,眼底都泛起酸涩来,他哽咽着问:“有意义吗?”

时隔多年,再次问起张起灵关于意义,当年他心如止水,反问吴邪意义这个词有意义吗?那份超然物外的淡漠还在眼前,而现在,就在这亮着暖黄灯光的楼道里,张起灵手里抱着个孩子,他说:“什么是意义?吴邪,孩子的事,有很多我并不熟悉,但我想做得更多一些……跑楼梯能让他少哭一次,这就是有意义的。”

为吴邪多睡一个安稳觉跑几百趟楼梯又如何,徒劳吗?无意义吗?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是张起灵愿意做,就这样做了。这几个月来,吴邪一直很自豪,恨不得逢人就炫耀自家孩子半夜从来不哭,那是他不知道这一个个安稳觉背后,张起灵默默替他解决了多少麻烦事。

直接问这闷油瓶子死活就是不开口,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吴邪觉得,最关键的还是要弄清楚张起灵每天半夜去洗澡前都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