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宗佑变得愈发沉默,只是垂着头,默默地忍受。
一天早晨,塌鼻子率领几个朋友冲进餐厅,照例抢走了尹宗佑的餐盘。
他们将盘子里的饭菜瓜分一空,随后,其中一个高个儿的男孩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喂,小子,你就是上次的‘新娘’?”
“对啊,”塌鼻子呼噜噜地喝着汤,“他还喊了‘欧巴’呢,真可惜你不在。”
“欧巴(哥哥)”是女性专用的称呼兄长或是伴侣的词语,逼迫一个男孩子说这个词,是这座孤儿院里惯常的羞辱。
“哈哈哈他还真喊了?”高个子弯下腰,“怎么,小娘娘腔,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个男孩吗?”
尹宗佑垂头不语,缓缓捏紧了拳头。
“喔,我忘了,”男孩阴阳怪气地笑起来,“他不是被抛弃的,他爸妈全死了,哎唷,真是好可怜啊。”
“瞪我干什么?不服?”
尹宗佑抬起头,原本柔软的大眼睛蒙了一层雾,底下渐渐透出仇恨的、阴冷的光。
“有本事你就哭啊!反正哭鼻子是你唯一的本事,对不对啊娘娘腔?”男孩边说着,边伸手想去捏他冻得通红的鼻尖。
突然间,他的笑容僵住了。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猝然响起,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保育员不在场,其余的孩子全都扭头看过来。
只见地板上,高个子男孩和尹宗佑厮打成一团。高个子右手毫无章法地抓挠着,两条腿猛蹬,胡乱揣在对方的腿上,胸口和腹部。
而他的左手,正被尹宗佑死死抱在怀里。
无论他怎么挣扎踢打,尹宗佑都一声不吭,像头绝望的小狼,狠狠撕咬着那孩子的小拇指。
汤汤水水洒了满地,孩子们被刺耳的尖叫吓懵了一瞬,随即一拥而上,想将两人分开。
尹宗佑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牙关紧咬,一时竟没给扯开。
哭声,骂声,尖叫。教室里乱成一团。
房间另一端,徐文祖从书页后面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扫过宗佑时突然顿了顿。
那孩子的唇边正滴下刺目的血。
鲜血,混合着晶亮的唾液。
那么多,那么腥,就好像已经生生咬断了一根手指。
徐文祖不自觉地放下书,再望向宗佑时,眼神微微亮了亮。
“臭小子!混账!小杂种!”高个子的朋友怎么也掰不开他的嘴,气急地叫骂着。
等到保育阿姨闻讯赶来,受害者已经奄奄一息,连哭声都弱了。
尹宗佑被踢打得浑身青紫,却依旧没松口,像只倔强的蚌壳。直到阿姨狠狠扇了他几巴掌,揍得他眼冒金星,才从那孩子的手指上掉了下来。
伤口深可见骨,森然可怖,流了一地的血。
阿姨快气疯了——倘若真的咬断了骨头接不上,这孩子怕是再也送不出去,要养在福利院吃一辈子闲饭。
她怒极反笑,一脚踹开倒在地上的宗佑,拎起奄奄一息的受害者去找医生。
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她又猛地刹住脚,回头狠剐了尹宗佑一眼:“婊子养的,看我回来怎么弄死你。”
尹宗佑精疲力竭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