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哪吒当时的惊愣不是一星半点。但他只是漠然地转过身,继续向上拾阶而去。他没看见身后的哪吒被拦在桌前,同他一样,需选一杯酒。
根本不耐烦听完仙官对两杯酒的介绍,哪吒只抓住重点,道,“啥?要忘记过去?不行!我不选!”
仙官照旧将那杯不记前尘推向哪吒,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不选不能封神。”
“不能就不能,”哪吒愤然,“小爷还不稀罕当劳什子的神仙!”
他是真的不稀罕。封神之战中他战功赫赫,一个白胡子老仙说他功德圆满,非要给他安个神位,他才来的此处。
结果不好好封神,让他选在两杯酒中选一杯,一听就很不寻常,在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更何况,要他忘记敖丙,他才不答应。
在对峙不下时,白胡子老仙抚着胡须现身了,拱了拱手道:“老夫明白年轻人为何不愿抉择。心有所系,情有所牵,难免不舍。只是你心头惦记的那位已经登上神坛,你若是此时放弃,只怕此后两厢不得见面。”
哪吒抱着臂斜睨着老仙。老仙又道:“老夫太白星君。”
太白说的有道理,敖丙已然封神,他若半途而废,就真正成了天人永隔。他抬眼望向桌上两杯酒,想起刚刚敖丙看自己的生疏眼神,指着不记前尘问:“敖丙选的是这杯酒?”
仙官没有说话,仍将不记前尘推向他。哪吒在军营摸爬滚打得来的习惯是别人递过来的东西绝对不接,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取别人不肯给的东西。哪吒手伸向那杯忘记当下,挑着眉道:“饮下这杯会如何?”
太白瞥了眼仙官,而后牵扯着脸皮笑道:“此酒乃天帝所酿,可永生永世记住凡世尘缘,绝不会被外力所剥夺。”
心中想着敖丙忘记他没关系,只要自己记住就可以。哪吒仰头痛快地将这杯酒一饮而下,带着挑衅的眼神望了一眼太白和仙官,颇为不屑地踏上天阶。
没想到封印竟能被凡尘时留给哪吒的海螺解开。如果哪吒一直未吹响,他们是不是就要一直蹉跎下去?思及此,敖丙觉得既幸运又后怕。此时此刻,他望着哪吒的眉眼,哪吒脸上的火红痕迹仍不见踪迹。那是他身份的象征。敖丙自言自语般问:“你选的又是哪一杯酒呢?”
箍着他的手臂动了一下,下一刻更紧地搂住,哪吒从他脖颈处倏然抬起头,目光不安地在他脸上来来回回扫视着,确认无误后,哪吒长出一口气,又仰头倒回去,闭上眼道:“还以为是做梦,幸好是真的。”
说着,又凑过来,像是怎么都抱不够,把敖丙圈进怀里。
他眼还是闭着,敖丙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脸肉捏得变形了,哪吒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