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半藏也希望他这么做。

他便乖顺的做了。

暮色四合的阴天没有晚霞也没有落日,积云卷舒,灰色的云絮里蓄着不少欲落的雨水。

河中有船渡御逆流而上,橙光的篝火照亮了艘艘船身,载着人们的祈愿与追思,无声地划破水流,跟随着无形的亡灵缓缓前行。

今日是天神祭,尽管天气不尽人意的阴沉,但却丝毫没有败坏游人的兴致。

源氏穿着身深灰的浴衣在人群中缓步走着,.不时低过头和身边娇小温顺的女子交谈。

朝仓灯里被他能说会道的一张嘴逗得轻笑不断,小步地跟在他身侧走着。

“你从前也每年都来天神祭吗?”

“当然,我不会错过凑热闹的任何机会。”

在他们周围还分散着几个朝仓和岛田家的人负责安保,人群中不时有游客回首,毕竞源氏和灯里实在是有些过分的扎眼。

“你都和谁一起呢?”

朝仓的声音温柔却不细软,在喧哗的人声中模模樹糊地传来。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紧接着便是烟花隆隆炸开的声响,源氏循声抬起头,正看见五光十色的花火在阴晦的天幕中散开,点亮了整个天际。

在十五岁前,每一次庙会夏祭,半藏都会带着他一起去,他那时候还只是个瘦小纤细的半大少年,他的兄长伸出手就可以把他扛在肩上,越过人群看到整片夜空中的焰火。

半藏向来不善言辞,但源氏却总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无言的宠溺。

他感觉到灯里揪紧了他的衣袖,发出了小声的赞叹,女孩的手纤细又冰凉,隔着棉布传来温软的触感。

和一双覆着茧疤,指节分明,粗糙又火热的手掌完全不同。

源氏怔怔地凝视着烟花,一时停了话茬。

朝仓小姐不知道源氏心事重重,也没在意他没给出的回答,只自顾自地张望瞧见捞金鱼的出摊了,便伸手找了拽源氏的衣角。

源氏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陪着她走进了大红招牌下。

“小姐,捞金鱼吗?一百元一次。”

一旁跟着的组员还没等朝仓答话就上前付了钱,店主心领神会地闭了嘴,目光里多了分怯弱,朝仓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拿起纸网去兜池中红白相间的游鱼。

站在他身侧的源氏绅士的为她揽起了袖摆,看着朝仓小姐捞出了两只花纹对称的红纹金鱼,纸网在兜住第二只金鱼后终于不堪重负地破开,不过幸好那只鱼儿掉进了水袋中。

“你看,他们多像。”

朝仓笑起来一双眼如同月牙,明亮又澄澈,兴高采烈地捧着水袋向源氏展示。

两只金鱼如同双生,殷红的斑纹如同血染,仿佛下一刻就要在清亮的水中晕开一般。

他们追逐着互相的翼尾游动着,却始终只能在波澜中无体止地盘旋,不可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