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呢?”

檀棋看他一眼:“找公子何事?”

“没事肯定不找,找了就是有事,”张小敬双臂一撑,跳进屋内,“李泌小狐狸躲哪儿去了?”

“你到真把自己当回事,公子躲你作甚?”檀棋从盒中挑了一匙香粉倒进炉里,味道和李泌身上的别无二致。张小敬嗅嗅,问道:“李泌惯用这种香吗?”

“此香名云巅,公子自己配的,闻着静心清神,”檀棋答道,“你若没什么事,就赶紧出去,别在这儿捣乱。”

张小敬充耳不闻:“你家公子还喜欢什么?”

“你问这个作甚?”

“就问问,怎么?这还是密要说不得?”

“说得说不得,我都不告诉你。”檀棋与张小敬针锋相对,扭头就走,像是故意要惹人生气。张小敬追上去拽:“小妮子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他也有些恼了,自出长安,檀棋就对他没有好脸色,好歹他俩在上元节那日还假做过一回夫妻。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登徒子有好脸色?”檀棋冷笑。若说之前伏火雷一事,张小敬处处挑逗于她倒也无妨,可伏火雷事结,张小敬百般伎俩都冲着李泌,在檀棋眼里,简直就是找他们主仆逗乐,故技重施,檀棋自认那日长安灯下有过一点心动,但早已经无影无踪。

“我何时?!”张小敬被噎了一嘴,他上山后百无聊赖,循规蹈矩,整日骑马巡山,见得最多的外人就是樵夫,什么时候又被扣了一个“登徒子”的帽子。

檀棋心如明镜,她家公子不谙俗事,可她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张都尉,我奉劝你,你想同谁玩儿些恩爱把戏尽管去,只请你离公子远些,他若摔碎了,不是你赔得起的。”

张小敬眉头一皱,听出了檀棋的意思:“我何时有过这种心思,不过是”檀棋一抬手,止住张小敬的话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都尉,若是无意,就更应该离得远些。”

“站住,”张小敬不自觉声音压下来,他有一丝心慌,像是被敌手戳中了意料之外的痛处,“你且跟我说明白了再走,我与李泌只不过是好友”

“我家公子自是待你如好友,可张都尉你是吗?”檀棋咄咄逼人,她一想到景教之中的种种,又想到贵人给李泌的密令,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声调也不觉高了起来,“若你真把我家公子当好友,就把你的七窍全全堵死,叫我看不见一点他意!”檀棋气急了,“张小敬,收起你的如意算盘吧,你见一个爱一个,见谁都想上去戏弄,假作真心,有意思吗?!”

檀棋愈喊愈大声,无名泉离葶苈观有一段距离,她不怕李泌听见。张小敬被这一席话说得头皮发麻,心神不宁,竟没察觉到屋后已有人靠近。他辩驳道:“谁说我假作真心!我真心何处你可见得?!”

“我当然见不得,张都尉的真心,好深呐。”檀棋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后院遥遥传来一声“檀棋”是李泌的声音。

张小敬和檀棋皆是一惊,檀棋甩开张小敬的手匆匆迎出去,只见李泌湿着发,穿着素色的单衣,一手提灯一手托盘,刚进院门。檀棋近身去接,李泌就轻声问她:“刚刚又在和张小敬争执了?”檀棋心里一跳,抬眼看李泌,李泌微蹙眉,不是很赞同的表情:“说过许多次,不要针锋相对。”

檀棋低低应了句喏,心想刚刚那些话应该没被听去,否则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张小敬跟在檀棋后面走出来,视线胶在李泌身上:“小狐狸这是去洗澡了?”

“屋后有冷泉,可以沐浴,张都尉是找我有事?”李泌拢手温声道。张小敬搓了两下手指:“无事,只是想带你去看流萤。”

“改日吧,李某今日乏了。”李泌闻言轻挑眉,像是有点兴趣又抵不过困倦,笑着与张小敬擦肩而过了。张小敬低着头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忽然转头去看李泌窗下,银辉茫茫,隐约可见两道浅浅的脚印。

第十章 10 信

入夏,山上也跟着热起来,偏有人还喜欢躺在屋顶上晒。张小敬嘴里叼着根草,往下一瞥,正看见李泌穿着一身烟色长衫,挽着拂尘跨出门。

“小李泌,去哪儿?”

李泌仰起头,被阳光晃迷了眼:“散心。”

“我和你同去!”张小敬不容得人拒绝,一翻身就落到李泌身边,“我看你屋里供着三个老头,瓶里花该换了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李泌张张嘴,终是好气度地驳道:“不是老头,是三清圣人,我已说过许多回了。”

李泌让檀棋留守观中,和张小敬二人慢慢沿山路走去,张小敬安静不到片刻便开始给李泌绘声绘色地讲起市坊传奇,李泌低着头听着,突然插进一句话:“张都尉觉得檀棋如何?”

“李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