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静静的看着张小敬:“所以我说此招甚险,只能万无一失,若你不愿助我,我不会怪你,趁此机会,你可以假死脱逃,隐姓埋名”李泌一顿,“檀棋我也会让她跟你走。”

“我看你是疯了!”张小敬一掌拍上桌面,震出一滩墨汁,逼近了李泌的脸庞阴测测地说道,“我大可以把你打晕带走,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便是。”

“你我一走了之,华山脚下的百姓呢?”李泌看他,眼里闪动着烛光,盈盈一汪泉,“我连这小小的华山都守不住,怎么守天下。”

张小敬狠狠地瞪着那对眼睛。他怎么会想不到,李泌就是这样的人,端得一副道家风骨,心上却连着千丝万缕,他再怎么道心孤绝,也舍弃不了天下苍生。

他忍不住想问:“小狐狸,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个机会,”李泌微微一笑,贵人传信给他就是要他以外力破局,否则这等小事贵人自会帮他料理,“李某要用光明磊落的法子,一点点剪去右相的羽翼,还官场清明,我要让这天下衣食所安,心有希冀,我要让大唐盛世万年!”

“呵”张小敬终是妥协一笑,“我真想剖开你这个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黎民苍生。”

“你愿与我同船,能给的,我都给你。”

“你已经欠了我一次了,李司丞,”张小敬伸出两根手指,“此事了,我要两份一起算——我要你的一个人。”

李泌以为张小敬说的是檀棋,心里虽觉得替檀棋擅作主张有些愧疚,但又想到那日两人争吵,想必已是两情相悦,便说道:“我能做主的人,我帮你做主。”

“你当然做得了主,他只听你的。”

第十二章 12 薄情人

对于李泌的谋划,檀棋一向信任,就算李泌现在让她去刺杀右相,檀棋也觉得李泌有他的道理。毕竟她的公子是全长安待人最好的官,全天下最有人情味儿的道士。

“此去艰险,万万保护好自己,”李泌耸着眉,“不用担心我,这里有张都尉在,长安多少狼卫都没能取他性命,区区死士何足挂齿,”他拍拍檀棋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屋中还有一密室,寡不敌众时我亦能自保,你只需记得我让你说的话,让太子速速领兵赶来华山。”

檀棋一双柳眉仿佛被风打乱,愁得解不开,李泌只得轻轻一笑:“我等你,速归。”

“公子等我三日,三日后檀棋必定回来!”檀棋咬咬牙,成事最忌心智不坚,她多优柔寡断一分,李泌就多危险一分,“张小敬,我家公子托付与你了!”说罢便翻身上马,踏雪乌啼一声长嘶,马蹄激起一片尘土,一个弹指间已跑出好几个身位。张小敬遥遥看着,突然双手拢在嘴边,朝檀棋的背影大喊:“忘了告诉你——!我张小敬!真心已付!!”

李泌不自觉扁了扁嘴,心中怪这张小敬打情骂俏从来不挑时候,要紧关头还想着暖香温玉,上元节如此,今天亦然。李泌暗叹了口气,还是把心里隐约的不快压下去了。

“你今夜丑时再走,”李泌对张小敬说道,“这几日月色不明,夜晚山林茂密,不易觉察。”张小敬点头称是,又道:“一天闲赋,我给你磨几把手快的刀防身要不要?”

“李某不精此道”李泌难得有些赫然,他自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道士,从来都是远远的站在营帐里执掌八方,一旦敌手想要擒贼擒王,他倒显得累赘,眼下就要只剩他一人留守葶苈观,心里忐忑不用说,更害怕的是因他一人满盘皆输。

张小敬看李泌的神色微妙地变了几变,笑道:“我还是给你把刀罢,万一真到了那一刻,用你那根宝贝拂尘去敲别人的头都不见得疼。”

李泌不言,在动武这方面他从不与张小敬争英雄。

除了磨刀,张小敬还另外做了些布置,他的房间与李泌卧房相隔十步之内,死士想动手也要对他这个五尊阎罗忌惮几分,张小敬用干草和旧衣做了个假人,摆在窗边,待晚上亮起烛火,光看身影有几分相像,能瞒多久算多久。李泌房中的密室就藏在挂着三清圣人的书架之后,修得不是很好,若把书架移开就能看见,张小敬对着这洞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能多给李泌备了干粮果子屯在里面,叮嘱道:“我走后要多留心些,四周和屋顶我都撒了干枝,若是听见声音定要速速藏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两柄刀,一柄是匕首,一柄是套了木鞘的细刃,“这两把你拿着,能用则用,不会用就扔了,别被人捡了去反过来伤你。”

李泌一眼认出来,那把细刃是他在上元节当天,让檀棋带给张小敬的,没想到张小敬居然留到现在,惊讶之余不禁有些说不明的欣喜。

李泌静静的看着张小敬:“所以我说此招甚险,只能万无一失,若你不愿助我,我不会怪你,趁此机会,你可以假死脱逃,隐姓埋名”李泌一顿,“檀棋我也会让她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