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冷静,带土。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卡卡西的声音依旧平稳,垂在身侧的手却悄然紧握起来。“我在晓的时候曾和白绝打过一阵交道,对他们的特征有几分印象,当初比斯克也记住了他们的气味。而且秽土之身更方便行动,也不会再死一次——”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把死亡轻飘飘地挂在嘴边,连自己的命都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模样!”带土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劈手朝卡卡西扔了过去。杯子越过两人之间的空床朝卡卡西迎面飞来,后者一偏头,任它砸在墙上摔得粉碎。“你用自己的死刺激我开眼,让我如你所愿获得了足以与鸢相抗的力量,看着你的计划成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满足,死得其所?还说什么‘倒不如死得有点价值’,你一死了之落得轻松自在,却不管被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分明是自私至极!”

在带土接二连三的控诉之下,镇定的表情终于从卡卡西的脸上消失了。手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冷冷盯着带土,眼底同样开始有怒火与痛苦翻涌上来。

“我轻松自在?我自私至极?”他重复着带土的话,突然猛地提高了声音。“别说得好像是我乐于寻死一样!如果当时我不那样做,你们三个,还有之后赶过来增援的其他人都会被他统统杀掉,这样无谓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管被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那你又知不知道听见大蛇丸说你宁可把双眼给他也要转生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知不知道回到木叶,看到父亲、你还有大家,明白我已不属于这里,早晚要再次与你们永别的时候,我又是什么心情!”

他向来冷静自持,随着年纪渐长不要说大喊大叫,就连直截了当表达出情绪的时候都很少见。冷不丁被卡卡西这一通气势汹汹地吼回来,带土不由得一愣,顿时哑火在原地;卡卡西却好似余怒未消,又抬起手咄咄逼人地指着他。“刚才你和琳的对话,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宇智波带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抛下你们不管?你现在满心盘算的都是和鸢同归于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又怎么样!”被他戳中痛处,带土心头的火也再次窜了起来。“如果我死了能够让其他所有人都活下去,那我不是死得很值得吗?这可是你自己的理论!你不要命,凭什么我就不可以一样不要命?还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他已做好继续和卡卡西唇枪舌战的准备,却不曾想后者听到他的结尾的那句话,居然奇迹般地再次安静了下去。

“我是你什么人?”他盯着带土,放慢的语速仿佛预示着风雨欲来,“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罢,他跳起来跃过空床铺,径直落在带土面前。带土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卡卡西压着肩膀按在床头。面罩被拉下,随后两片冰凉干燥的唇瓣便贴了上来,舌尖探出轻叩他的牙关。

带土的呼吸猝然停滞,双眼蓦地睁大。他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望入那双与生者相异的眼中;那双眼睛也在望着他,眼底酝酿着千言万语。

瞳仁由红转黑,带土闭上双眼。他突然反客为主,挣脱了卡卡西的压制,扑过去捧起对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卡卡西张开嘴放任他的入侵,双手绕到后面环住带土的脖子和肩膀,手指插入黑色的发丝之间。

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彼此,一方的心脏在胸腔中鲜活有力地跳动着,另一方却是死水般的寂静。泪水从带土闭合的眼帘下流出,透明的液体当中混着丝丝缕缕的淡红色,顺着脸颊无声滑落,两人都尝到了腥甜苦咸的滋味。

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错觉。他们激烈又缱绻地拥吻着,将那些隐藏在锋利言语之下的哀切情感,以最真挚、最直白的方式传递给对方。

“我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傻土土。”良久唇分,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卡卡西低声说。“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带着我的份,一直、一直活下去。你会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笨卡卡,全都答应你。”带土哽咽,双眸中又开始有红色若隐若现。“所以你也不要走,好吗?这双眼睛为你而开,开眼的第一个瞬间看到的是你,所以来日失去它们的时候,我也希望,最后留在我眼中的依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