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发现一个纯白无瑕的圣人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污点,这当然会让他们觉得受到了欺骗,而斯内普却只是从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通信中感受到了对方从未改变过的温和——
【你提到巫师统治是为了麻瓜自身的利益——我认为这是关键的一点。是的,我们被赋予能力,是的,这能力赋予我们统治的权力,但它同时包含了对被统治者的责任。我们必须强调这一点,并以此作为事业的基石。遭到反对时(那是必然会有的),它必须成为我们所有论辩的基础。我们争取统治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因此,当遇到抵杭时,我们只能使用必要的武力,而不能过当。】
在这一段文字中,也许大多数人只会关注于统治麻瓜以及使用武力,可斯内普只注意到了邓布利多强调的‘对被统治者的责任’以及‘只能使用必要的武力’。他不由想起了几个星期前自己在校长办公室里与邓布利多的争吵——当时老人认为他不应当站出去阻拦那几个钻心咒,因为那可能会引起伏地魔的怀疑。而斯内普因此对邓布利多感到失望。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抚过这行字,奇异地理解了画像中的邓布利多的想法——大约,对老人而言,当巫师世界的未来与这几个遭受钻心咒的学生被放在一起衡量的时候,他同样倾向于选择‘更伟大的利益’吧。
——正如当时邓布利多选择放弃波特……他选择为了更多人的性命而放弃那个被他倾注了心血的男孩。
早该知道的……没有人能够几年如一日地伪装出对另一个人的关怀而毫无破绽……
斯内普垂着眼,想到邓布利多那时对自己的指责不加反驳的模样,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
这本致力于通过圣人的污点来吸引人眼球的书在斯内普这里起到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让他比以往更加了解了邓布利多是个怎样的人——然而当对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增进了些许了解,化解掉几个微不足道的误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力交瘁地合上厚厚的《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的最后一页,斯内普向后倒在沙发上,任由内疚在心里翻涌得更加剧烈。
圣诞节已经在冷清的霍格沃茨城堡里悄然溜过,与往年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再也不会有人强硬地拉着他去参加什么圣诞节的晚宴或者寄来一份温暖珍贵礼物。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激发人心中潜藏的情绪,那大概只有褪去了喧哗繁杂,黑沉到仿佛能够掩盖所有脆弱的深夜了。
来自斯莱特林的校长先生默默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寂良久,终于还是无法遏制从内心翻涌出的冲动,披上长袍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在这个没有月亮也同样缺乏星光的暗沉夜晚,脚步匆匆地穿过一阵又一阵的冰凉夜风,推开了属于他,也属于前任校长的办公室的门。
“邓布利多——”他称得上有些鲁莽地喊道就,几乎瞬间就冲到了邓布利多面前。
画框里的老者仿佛是被他吵醒了。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浅蓝色的睡帽,身上穿着带有柔软花边的同色睡袍,明亮的蓝色眼睛在这样的装扮下被衬得有些迷蒙。
几乎只是一瞬间,那一点迷蒙也迅速地从他的眼里褪去。
邓布利多没有理会身边其他校长们喃喃的抱怨,露出严阵以待的表情:“出什么事了吗,西弗勒斯?”
“……”
所有冲动地想要说出来的话语在看见邓布利多面孔的一瞬间全部都被咽了回去,斯内普感到一阵疲惫。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额头抵在邓布利多的画框上,眨去了突然上涌的泪意。
“没什么,”他说,声音几不可闻,“你甚至都不是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在画像里眨眨眼,他没听清男人的后半句话,只好将斯内普突如其来的行为归结于压力过大,于是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他。
斯内普的脆弱只不过持续了几分钟,几分钟后,他重新挺直脊背,看向面前的老人。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说过,邓布利多。”他低声说,注视着画像的眼睛,“我爱你,还有,谢谢你。”
画像中的邓布利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继任者,微笑道:“我也爱你,西弗勒斯。”
斯内普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他长久地注视着画像中的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那位值得尊敬的老人永远不可能真正听见他的心意,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这样的凝视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匆匆闯进了校长室的肖像:“校长!他们在迪安森林里扎营!那个泥巴种——”
当人们发现一个纯白无瑕的圣人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污点,这当然会让他们觉得受到了欺骗,而斯内普却只是从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通信中感受到了对方从未改变过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