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在门外顾问庄园外的一场偶遇,竟是我见里包恩的最后一面。
在里包恩死亡的消息传回家族时,我几乎是立刻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往总部。当我到的时候,山本已经躺了在医疗室中,正准备接受手术。
他似乎被人从正面强行攻击,身上满是沾满了血迹的斑驳剑痕,其中一道直接从下巴劈砍向了左边的心脏,这伤口极为深重,不难看出对方的这一击是想要取他的性命。
长长的回廊上聚集了不少人在等候,我定睛看了看,发现许久未曾聚齐过的守护者们竟然全都出现在了这里,除了早早离去的库洛姆,甚至连云雀都抱臂倚在远处的墙根,微微闭着眼似是在小憩,神情平淡而安静,身边则是与之完全相反的一脸凝重的草壁。
而他们的手上,都已经不见了彭格列指环的踪影。
我视线转了一圈便收回,抬起脚朝着纲吉所在的位置走去。他此时正背对着我、面朝医疗室的大门站立,背影像是一条绷紧的直线,垂落在两边的双手也攥握成拳,那其中也许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紧张,亦或者是恐惧、悲伤与愤怒。
狱寺站在他的身边,不知正低声说着什么,二人都极为敏锐的捕捉到了我的脚步声,不约而同停止了交流,侧目朝我的方向看来。
视线与我相对,狱寺顿时皱了皱眉,极轻的对我一颔首算作招呼,便抬脚走到了后方笹川了平的身边。
“夏ちゃん……”
纲吉的神色有些疲惫,但见到我时仍然尽力弯了弯唇角,像是想以此来告诉我不用担心。
我心中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猝然间泛起一阵难掩的刺痛,那是一种比自身的痛苦更加强烈的感情,让我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他、拥抱他,想要代替他去承受此刻的所有悲伤。
于是我向他伸出了手,指尖轻抚上他柔软的脸颊,感受到那传递而来的属于他的温暖,不由轻声说道:“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纲吉摇了摇头,握住我的手攥入掌心,以极轻的幅度摇了摇头,告诉我他想在这里等待手术的结果,否则不能安心。
他的面容略显苍白,眉心始终微蹙着,但却始终站的笔直。他对周围的每一位朋友都尝试着露出笑意,在失去了里包恩的当下,这个姿势让他显得前所未有的坚强。挺直的背脊牢牢支撑起自己,也支撑起了家族头顶的天空。
他并未在人前过多的展露出自己的情绪,头顶的灯光在眼底打落下一片阴影,这使得他的表情在此刻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没有人能看出他正在想着什么。
我默默地回握住他,没有再开口说话。
沉默再次充满了这条回廊,期间狱寺有些焦躁的出去抽了几根烟,了平从原本的站姿变为席地而坐,蓝波则蹲在他旁边困的直揉眼睛,就连云雀都小小的变换了一个姿势,偶尔伸出手逗弄一下肩膀上的云豆。
在这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唯独只有纲吉握着我的手,始终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整个人好似一座静止的雕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医疗室的大门终于被推开,山本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但因为伤势较重的原因,接下来的时间里需要好好休养。
这大概是我们今晚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几乎是所有人都松下了一口气,纲吉原本有些空白的脸上也浮现起一点往日的柔和。
我再度开口劝他回去休息,而这一次他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临走前迟疑着看了看我,“夏ちゃん一会儿打算怎么回去?”
“我去借风太的车吧,之前他有一串备用钥匙放在我这里了。”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可谁知纲吉听后却皱起眉:“不行。”
“现在外面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行动。”他说着便转身带着我走到了狱寺身边,似乎是想要将我托付给他,可开口时却突然怔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临时改变了主意,打算由自己来送我。
我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直接便不打算回去了,今晚直接在总部住下。
除了不想让他担心我以外,我也同样很担心他现在的状态,陪伴了他整整十年亦师亦友的里包恩就这样突然间离开了他,我很难相信他的心情真的如表面上这样平静。
以一会儿会自行回房为理由,我目送着纲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这才一把抓住也打算跟着离开的狱寺的衣角,终于找到了询问里包恩出事原因的时机。
虽然总是说着里包恩是大魔王这种话,但我从心底却一直都很敬重他,就像是敬重一位能够在关键时刻为我指明方向的可靠的人生导师一样,这其中除了最开始被他看穿而产生的畏惧,也渐渐有了许多发自内心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