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才进了家门,凤儿就与我说了宝兄弟的事儿,自家兄弟,能不去瞧吗?再说,明煦也不算外人了,也算您的半个外孙女婿不是,既然都是一家子,那里有隔夜仇?”贾琏嬉笑着走到贾母身后给她捶肩,言语间一派自然。
贾母哼笑一声不再说话,鸳鸯抬头看了一眼贾琏,机灵的下去传话了。
明煦进来的时候,贾琏已经不在了,屋里只有贾母一个主子。明煦进去就行了礼:“老太君安好,久不见竟是愈发精神了。”
“你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礼,快过来,今日可想起老婆子我了。”贾母的态度一如既往,不露分毫。
“久不来拜访老太君,原是我的不是,只今年便是秋闱,家里看的严了些,晚辈闭门读书了一段日子。这才得了空闲,来看看老太君好不好,看在晚辈一片心意上,老太君不与我计较这个?”明煦自然的接话,打定了主意不先开口提起诗稿外传一事。
“瞧瞧这张嘴,好的歹的全叫你一个说完了,将赶上我家凤辣子了。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能与你一个孙辈儿的计较不成?”贾母不自觉的缓和了神色,听他说起秋闱,亲切道:“读书为重,我就在这里,什么时候不能来瞧上一瞧。我最是不拘那些个俗礼的。”
“老太太疼小辈在城里是出了名的,我出了门就想着要来看看您,想着走之前来说一声,好教老太太放心。”
“不是年前才回来?这是又要走?”
“老太太忘了?乡试是要返回祖籍应试的。再者说,此次归京本就是家姐出阁,我随祖父回来观礼,如今明家女已为谢家妇,我自然也该返还江南,将书念完才好。”
“好孩子,读书须得持之以恒,你是个明事理的,不像我家里那个,读书上滑头的很,前日才吟了不合规矩的诗,叫他老子给教训了。”贾母似乎是顺势提起了宝玉。
明煦低眉敛目,翻转着手上的瓷杯,等着贾母下面的话。
“我人老了,也分辨不出你们小孩子们玩的东西,煦哥儿读书是个厉害的,不若与我说说这作诗的规矩?等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好了,也能给他说道说道。”贾母说完就盯着下首的明煦,不放过他脸上分毫。
却见座下的人笑了,带着些许少年人的难为情。明煦对着贾母眨了眨眼:“老太太这是埋汰我呢,一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我在诗词一道上愚钝的紧,这次回京同他们一处玩曲水流觞,哪次不是我饮酒最多,偏偏他们好以此为乐。”
“是吗?这一点倒不像是如海挑出来的人。”
“之前在林世伯跟前受教导之时,世伯就常常感叹,说我若是在诗词一道上能分得文章策论的三分天分就知足了。”当年每感叹完,林海见他愈发刻苦钻研诗韵词律,却偏偏少了点儿灵气。此后就控制自己少说这类话,还安慰他说诗词是小道,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妨碍,你是做实事的。
“我虽写得不好,可之前教导我的先生与林世伯皆言,诗词讲究的是流畅自然,若是特意雕琢修饰,反而失了味道。”明煦脸上是真切的疑惑,一副是你们教错了的模样:“先生们的意思应是诗词不必遵循什么规矩的,贾兄弟还小,灵气才是最可贵的,不好磨没了。”
贾母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又将他自进屋以来的一言一行回想了一遍,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不免暗想:这小子难不成是真不知情?
“我也说这个,小孩子家家比起老迂腐作的要灵性许多。只我那孙子年纪还小,凡事考虑难免不周全,平日里的诗稿竟不妨叫那起子小人给传的不尊重,到了外边。”
贾母说到这里顿了顿,抿了一口茶才继续:“这原也没什么,只是他姊妹们众多,就怕那些有歹心的编排起不好的话来。”
“这世道,终是女子不易。”明煦感叹了一句,抬眼对上贾母,故作不明:“老太太与我说这个,可是与我也有些关联?”
“是有几分关联,你知道我这么多孙子孙女中,除去已经婚嫁的,就玉儿一个与你们明家有婚约。我孙儿的诗词被传出之后,你祖母便来见我了,我与她谈了几句方知道事情原委。”贾母话说的轻描淡写,眼里却是不以为意,孙氏那妇人平白那么高的辈分,却是个小事计较的,宝玉一个小孩子,也是一个无心之失,哪里就说的上慕虚贪荣了。
“原来如此,祖母倒是没同我提起。说起来竟是误会一场,老太太先前说府上孙儿‘好了’,可是因此受了委屈?”明煦明知故问,
“他老子管束他向来严格,听闻了此事当即就上了板子,还在床上躺着呢,那孩子有失察之过,虽说处罚重了些,却也称不上冤枉他。我那外孙女才是受了委屈。”贾母说着就叹气。
“老祖宗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才进了家门,凤儿就与我说了宝兄弟的事儿,自家兄弟,能不去瞧吗?再说,明煦也不算外人了,也算您的半个外孙女婿不是,既然都是一家子,那里有隔夜仇?”贾琏嬉笑着走到贾母身后给她捶肩,言语间一派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