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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甚么不似我的性子,我什么性子?宝姐姐你说清楚。”黛玉双目睁大,不依道。

自然是惫懒的性子,宝钗暗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既来寻我,不妨说说这事端,别的不敢说,我虚长你几岁,出出主意还是使得。”

黛玉反倒有些扭捏,斟酌道:“琴妹妹近日可有寻宝姐姐说话?”

“这就奇怪了,你既寻琴儿,却到我这里来。”宝钗心中思量,估摸着黛玉的用意。

黛玉见她装傻,索性说了明白:“不怕你笑话,我听闻琴妹妹定了人家?”

宝钗点头:“翰林梅家。”

“众姊妹中,这回大约属她与我同思同扰。”黛玉轻笑了一声,看着宝钗:“只琴妹妹自幼走南闯北,奇人异事多见,是个大方的。我与她说,只怕未必能解,反倒落了矫情。”

“哦~,原是这般。”宝钗揶揄道,“这便解释的通了,可是今日你那大姑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好啊,我与你交心,你还来笑我。”黛玉转过去身子,不满道。

见她羞恼,宝钗笑道:“好妹妹,你总得与我说个明白,这没头没尾的,叫我怎么断?”

于是黛玉将明睐说的挑拣着说了,叹道:“我父母亲去的早,又无兄弟姐妹,竟没人教导我这个,旁人碍于身份亲疏,思来想去,只好来烦扰你。”

宝钗垂眸,敛下神色:“那人与你两家是世交,又有幼时情分,门当户对,妹妹担忧什么?”

黛玉摇摇头,“外祖母并未与我说什么,总觉有些不真实感。”不知道外祖母如何想的,今天明姐姐与她说了明白,她才惊觉自己心底的忧虑。

黛玉淡淡道:“老太太,太太,凤姐姐待我都是极好的,便是底下的婆子丫头们多闲言碎语,这些年竟也都看淡了。仔细说来,贾府这段年岁,竟长过扬州。”黛玉犹豫了下:“我大约是不想走的。”

黛玉也想不通自个儿心底忽生的焦虑,明明是早就说好的事,今被明姐姐提起,竟觉烦躁。

“平日里这般聪明的一个人儿,竟说出这般话来。”宝钗有些意外,遂笑道:“我可不信当年你进京是自个儿哭闹着非要来的,不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来么?今时比当日,不过是你觉得这里是你亲外祖家,而那里你是未有亲人的。”

宝钗一语点破,看着仍陷入迷惘的黛玉,点了点:“傻丫头,你常说自个儿客居于此,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口舌,可若归了那家。便是主人,礼法道义,谁能说个一二来?”

黛玉被她说的满面通红,羞道:“你个狡猾的,谁与你说这个了!我拿你当个正经人,才把心里事儿给你说,你反来笑我。”

嘴上埋怨,黛玉心里却松快了,不过是当局者迷,女子都是要经这一遭的,自个儿与二姐姐,琴妹妹并无二样。再者,自己幼时便独自上京,如今长了年岁,自不会更差。

见她想开,宝钗笑道:“虽是取笑儿,也是真心,你这等心事儿与我说,可见是拿我做亲姊妹,我自不能叫你闷在心里多增烦扰,你放心便是,日后有个不解的,只管告诉我,我能帮的,自然不会吝惜几句话。”

“我平日里也无事,恍然不觉冬夏轮转,今去见了明姐姐,尚觉将来事竟已近了,恍然生出些不真切感。”黛玉笑道:“宝姐姐多情至此,倒叫我羞愧了。”

薛姨妈今日正为薛蟠相看媳妇儿,宝钗少不得帮着看,倒是愈发明白了这两家结亲的种种思量考虑。想想自己尚不知未来何处,不由暗叹了口气,园子里的女孩子们,怕是当属眼前这位好姻缘,福运这种东西,真叫人羡慕不来。

“你觉得不真切,难道我就真切了?一个两个的都来与我说这个。”宝钗见黛玉坦然言笑,半真半假道:“今日说开了,便不怕你笑话,你们几个尚小我几岁,我却还没个将来,别当我不知道,底下婆子们笑我老姑娘呢。”

“这如何怨得了别人,你这个人平日里瞧着矜持淡泊,实在挑着呢。”黛玉见她自嘲,不由笑道,“金玉良缘的事儿我可是听说了,这般看来,宝姐姐可与我们不一样,不过是这屋进那屋罢了。”

这话说的,宝钗直接起身捏她脸:“方才还笑我狭促,论口舌,谁抵得上你这个牙尖嘴利的?”

黛玉忙起身躲,“好姐姐你别恼,只说有没有罢。这般反应,可是叫我说中了?”

宝钗坐下,勾了勾唇角:“说什么金玉良缘,都是丫头们胡乱传的,妹妹也信了?再者说,金和玉乃是两个不相干的物件儿,哪有双金麒麟来的吉祥呢?”

……

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

“作甚么不似我的性子,我什么性子?宝姐姐你说清楚。”黛玉双目睁大,不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