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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迎春生性懦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连底下的婆子都降不住,过得实在不算称心。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早些时候晚些时候又有何区别,去了这家或是哪家也都是一日两餐,一年四季的。”谈及自己的婚事,迎春倒是淡淡的,她快要十七了,对这种事也有准备,如今父亲给寻了人家,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过日子罢了。

这话一出,室内气氛便有些怅惘,宝玉心下凄惶,更是道“从此后世上又少个清净人了。”

“宝玉又犯痴,嫁娶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难不成都老在家里不成,先前是林姐姐,然后又是二姐姐,总会走完的。”探春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咬牙道:“走了才好。”

“三姐姐说这话莫不是也想出门去?”湘云掩唇一笑:“只是这里宝姐姐最长,合该她走了,才轮的到你,咱们这些人,已经走了两个,长幼有序,你若着急,可不就剩下宝姐姐了。”湘云嘻嘻笑,似乎忘了算上自己。

宝钗被她说的面皮一红,她已经十八了,勉强算得上老姑娘,湘云这丫头忒是牙尖嘴利。

探春冷笑一声:“宝姐姐自然不用走,留在家里,从这院儿到那院儿罢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笑,“三姑娘是个不肯吃亏的。”唯有宝玉摆摆手,似想说什么,瞧见宝钗红着脸与探春笑闹,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出宝钗的不好意思,于是李纨又说:“虽嫁出去了一个,却也娶进来一个,你哥哥先些日子说是定了张家,又说是王家,如今可算是定下来了。待你嫂嫂进了门,宝姑娘又多了个人疼。”

又说到薛蟠身上去。

……

自大老爷将迎春许出去,不过百来日,迎春就搬出园子备嫁,在年尾一个晴日里,带着四个丫鬟,几箱笼嫁妆拜别父母长辈后与了别家,日后如何,便是个人造化了。

当然这些明煦并不知情,他正享受着难得的假期,越是临近考试,脑子里的那根弦儿便绷得越紧,也是到了年关才放松了些许,领着弟弟妹妹们玩了一会儿。

除夕夜里,陪着弟弟妹妹们守到子时,明煦活动活动身子,欲回房歇息,就见父亲身边小厮来请,请大爷到前院书房一趟。

“自打吃了饭就不见踪影,现又叫煦儿过去,神神秘秘,也不体谅孩子辛苦。”宋氏在旁听了,轻声埋怨。她心疼儿子腊月里读书辛苦,眼看着清减了许多,又不好劝,难得新年,自然想他好好休息。

“母亲,我先过去了,一会儿直接回院子里去。”明煦笑笑,并不以为意,母亲只是惯常的抱怨。

走在去书房的路上,明煦揣测着父亲的意思,近来随着父亲熟悉朝堂,大多被叫到书房也是谈论朝堂上发生的些许事儿,但今日新年,陛下封笔,百官休假,所以该是私事儿。

到了地儿,明煦径直推开门进去,见自家父亲坐在书案后,无甚表情,似在出神,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他进来,面色柔和许多,招招手叫他近前来。

“父亲等很久了?怎么不早些叫我?”明煦坐在父亲身边,拿起火钳拨弄了下炭火。

看着明煦垂眸坐着,信手拨弄银丝炭,随意至极的动作却自带一股风流气度,明溯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答那句问候,感叹了句“煦儿长大了。”

明煦抬头,颇有些哭笑不得,嘴上应道:“如今过了年就该算十八了,自然长大了。”

“十八。”明溯点了点头,又立即摇摇头:“十八还小呢。”

“父亲?”明煦疑惑道,“您喝醉了?”平常状态的明溯可没有这一面,怎么就突然感怀起来了呢。

“为父清醒着呢。”明溯忽然又正经起来,“年后不久就是春闱,我儿苦读多年,眼下便要出仕,日后交际应酬,官场来往,不能还是小儿。”明溯顿了一下:“为父的意思是提前为我儿行冠礼,前些日子去往江南的信件回来了,你祖父也同意。”

“可是父亲,”明煦皱眉:“二月初便是春闱,父亲预备何时为我行冠礼呢?”

看明溯的态度,似乎是想要大办,可时间上显然仓促了些。

对于这个问题,明溯大手一挥,显然并不以为意:“我儿莫忧,那些形制都是现成的,立即叫你母亲准备,为父现下思量些主宾,一月时间足够了。”言下之意是一月后办礼。

“我让堂哥帮着打听了些许,那孙家今只有一人在京,袭了指挥一职,人生的面貌堂堂,弓马娴熟,有本事还上进,又是家资富饶,除了是个武人,都是好的。咱们二木头出门做了奶奶,可就得意了。”湘云说话没什么顾忌,直言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