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闭上眼。他眼中的世界早已模糊不清,那为什么还能分辨她的模样和情绪?是不是在她信誓旦旦说他们早有默契,即便无言也能交流时,他就也具备了读懂她的能力?
樱花发卡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被情绪烧得滚烫。
至少,夏月此刻在他身边。他告诉自己,这么多年,夏月一直在他身边。她的笑容属于他,她的关切属于他,她的开心或难过都属于他。只属于他。
还要奢求什么呢?
他身体越来越差,写轮眼带来的负担也越来越重。每次他咳血的时候,她都会变得很沉默,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黯淡,姿态又有种奇怪的倔强。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说:“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搭档以为那是对他说出的话,还感叹说鼬先生病得太久,居然连性格都柔软一些了。鼬对搭档摇头,眯着眼睛想竭力看清夏月的神情。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夏月很擅长叽叽喳喳。但那天她什么都没说,只靠过来轻轻抱了抱他。半透明的身躯带着寒凉的气息,虚虚地围住,并不曾真的接触到他。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是如此小心,很怕害了他似地。
其实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就快死了。如果她真是亡灵,那些寒冷真是死亡的气息,那么在生命末尾,直接拥抱她又有何不可?
他等待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
抱一抱她,有何不可。
最后的时刻,雨落之前,他安排好一切,令鬼鲛在废弃的南贺神社入口等待佐助的到来,自己一步步走进神社内部。先人建造的古老建筑早已荒草丛生,巨大的写轮眼图案如神灵漠然的眼神,居高临下注视着人世。他抬头仰望时,听见她的哭声。
夏月开始不停地哭。是最倔强的哭泣方法:瞪大眼睛盯着他瞧,泪水流了满脸,间或才抽泣一声,昭示着极度的忍耐。
能够凭这双模糊的眼睛描绘出她的神态,也足够了。
“夏月,别哭。”时隔多年,再一次亲口和她说话,就是这样的一句。
她依旧在哭,却什么都没说。没有劝他停止战斗,更没有强颜欢笑说些趣事;她好像决意不再多说,正如他决意在这一场战斗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