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平司并未要求见鼬,那不过是个脱身的说辞罢了。两人一进到长辈的社交圈,就被各自家长领了去,分别含蓄地炫耀自家孩子多么优秀,又因为同龄、同校,而被不时一同提起。当着长辈们的面,夏月专门去见了富岳和美琴,亭亭一礼,言辞雅致,别提多具大家闺秀风范。

富岳端着神色,可眼里的满意简直快溢出来了,美琴也很欢喜,拉着她夸她礼服好看,又定了下次一起看展的时间。

泷家这边,听了人汇报刚才发生的事,一个个都笑容不动,只暗中拿估量的眼神看那两个孩子。一时想毕竟是泷平司的独女,虽然是外国人,到底读的东大,前途无量;一时琢磨宇智波家的生意,还有鼬的才华,如果真如传言所说,把这两个孩子收拢过来也很划算。

人人就都多笑三分,彼此更多一盏亲近。当事人分明什么都没说,两边却亲亲热热,一时竟然有了些未来亲家的模样。

倒是泷平司私下把夏月叫过去,说:“不用管父亲和大哥他们的想法。你爸爸我当年就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夏月,你就挑你喜欢的方式生活,不理他们那些算计。”

夏月笑着点头。

平司看着清雅秀丽的女儿,忽然意识到,当年那个幼小的孩子,转眼是真的长大成人了。他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格,一时感慨,竟然眼眶红了,一颗慈父心满溢了疼爱,无处流淌,就转而化为对女儿绯闻男友的挑剔。

“那个宇智波鼬……怎么样,人还行吗?”平司想了想,自己又先做出评价,“看着有点太冷淡了,说话四平八稳,没什么意思。夏月,你要知道,谈恋爱还是要找一个在一起能开开心心、觉得每一天都很有趣的人。”

他的女儿笑出声,神情忽然比刚才生动不少,仿佛一朵画里的鲜花活了过来,本来就很美的形象添了勃勃生机,才让人惊觉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笑容。

“爸爸,放心吧,我跟鼬在一起很开心,特别开心。”夏月一个劲地笑,每一丝音节都带着蜜糖般的甜意,“他表面冷淡,其实是温柔体贴的人,心里想法可多了,特别有趣。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啦,爸爸!”

平司有点吃醋,嘟哝说:“这可看不出来。”

夏月眼珠一转,笑容神秘起来,“爸爸,等着瞧,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完,她就又轻盈地离开,飘然到了那个宇智波家的少年身边。她还没说话,只是往哪里一站,那少年的目光就像黏在了她身上;神情看似如常,眼睛却闪着光。

无论女儿想如何证明,只看这个眼神,平司就已经明白了。那样的眼神就像雪地里破冰开放的花朵,是骗不了人的。

他哑然失笑。平司有过一次婚姻,谈过很多段恋爱,但此刻倏然浮现的,却只有多年前与初恋共舞的时刻。那时的宴会在今天想起,便如泛黄的老照片一般覆盖了许多陈旧和过时的气息,可当年他穿过人潮,站在阿晴面前时,是不是也同样是这般痴恋的模样?

“真是……年轻啊。”他喃喃自语,一气喝光了杯中的红酒。

年轻人们在豪华的宴会厅里,熬过了泷家大家长的发言,悄悄往边上溜去。

喷泉洗濯着精致的人像,那坚硬的石材被雕琢出柔软的曲线,好像真正抱着宝瓶的林中仙女。夜风从门外吹来,是自由无声的召唤。

夏月抱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鼬抱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他们手拉手,一起回头看看大厅中的灯火流金,又看向外边无穷的黑夜,还有远处高楼的霓虹。

“鼬,我对家族权势没兴趣。”

“夏月,我对继承家族生意没兴趣。”

“我不会拿日本国籍,也不打算强迫自己合群。”

“我只会选择自己想要的事业,只会喜欢自己想要的人。”

“我本来打算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我过去从没有考虑过会多出一个人。”

两人没有沟通,却无比默契地知晓对方所传达的意思。掌心的温度是桥梁,连接了彼此的体温,也沟通了心意和灵魂。

“啊,说到这个。”夏月侧头微笑,透出一丝狡黠,“刚才那个叫川本泉的姑娘,是在和鼬告白吧?”

鼬凝视着她,说:“我告诉川本同学,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很好,我非常喜欢她。”

夏月笑着。她忽然想起来,出云雪乃和川本泉,好像就是之前她在表参道遇见的人,那时出云雪乃还讥讽她是“穿优衣库的庶民”。还有刚才出云雪乃的表现,根本不是为了泉打抱不平啊,而是那个刁钻的大小姐也喜欢鼬。那样的眼神真是太明显了。

泷平司并未要求见鼬,那不过是个脱身的说辞罢了。两人一进到长辈的社交圈,就被各自家长领了去,分别含蓄地炫耀自家孩子多么优秀,又因为同龄、同校,而被不时一同提起。当着长辈们的面,夏月专门去见了富岳和美琴,亭亭一礼,言辞雅致,别提多具大家闺秀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