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乖顺地被揍了一顿,没反抗。我是这么算的,要是我反抗呢,这事儿的性质就可以被提升为叛徒级别,那么按照家族规定,扔绞肉机没二话;要是我不反抗呢,这事儿还可以商讨一下,作为工作失误来定性。喏你瞧,犯了错自己心虚,乖乖被打的么。

上司居然打了我脸,好疼,唉。

被枪/口指着脑门儿的时候,我脑子里充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还想,好久以前我看过什么讨论,有人好奇地问你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是什么那个时候有什么感受,好像就有个人装逼说被拿枪指过,才知道自己以前以为的威武雄壮都是假的。枪会给人带来极度的恐惧,大概就类似被咬断脖子前一刻的羚羊。

然后我又想,要是上级这回没打算从轻处理呢,要是他这一扳机就这么扣下来——会怎么样呢?死亡之后究竟是永远的无知无觉,还是我会拥有另一段现在的我难以想象的人生?

我不想死。可假如一定要选,那么我选永远无知无觉。活着真累啊。

后来想想,既然我还不想死,既然我还想活,那在被枪指着脑袋的时候,我当然也会恐惧;这是生物的本能。我想起被我放跑的那个女人,她哭得涕泪横流,哀求说她还年轻还不想死,一声又一声,听着有点吵闹,可是本质上那声音和现在的我的沉默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

上级问我,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我说我知道。他又问你们事前勾结好了吗。我说没。他说那是为什么,一次性说完,再一句一句地蹦我现在就崩了你。

“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愚蠢过了头也有点贪心过了头。可终究她不是谁都没害成么。”我想,我一个晚上杀掉的人都比她多,有好多人一个晚上杀掉的人都比她多,那凭什么是该她去死而不是别人?

“而且她很漂亮的。”我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