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非要形容的话……那应该是一只猛兽,在愤怒至极地撞了三天笼子之后,终于投降,还翻过来露出肚皮,认命地对你说,来吧要杀要剐随便你。

怎么会有人把普通的吵架吵出这种悲壮的意味?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这其中到底他是傻逼还是我是傻逼?我都快搞不明白了。

但是,那一刻我的的确确鼻子发酸,差点当场掉眼泪。

“所以就说你是白痴鲨鱼了……”我没忍住还是抽泣了一下,也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实话——跟傻子一样作的实话,“你干嘛非要认定我在骗你啊!我没骗你好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鲨鱼!再说我骗你,真的不理你啊!”

“……你已经不理我了。整整三天都没理我。”

他快要硬生生凭拥抱杀掉他的女朋友了,语气听着居然还挺委屈。可能我呼吸艰难出现幻觉了。

“你甚至都没出来看我一眼,窗户也不开。”他继续闷声控诉。

听着哪里不太对。我琢磨了下,才大惊失色:“斯夸罗……你不会就在这儿站了三天吧?!”

这是我突然生出的不切实际的念头,正常情况下的正常人都该一口否定,而我期待的也是听到一声否定,然而斯贝尔比·斯夸罗从来不在“正常人”范围内——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他“嗯”了一声。

怪不得他看上去像一条被丢进洗衣机翻来滚去,变得皱巴巴的发蔫的鲨鱼。

“我让人跟你说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但那群垃圾都说你不肯听。”他声音依旧沙哑,透出疲惫,失去了标志性的大嗓门,“喂,你这个笨蛋也就会对我这么狠得下心了。”

又怪到我头上了!换个情景我肯定跳起来,但当时我还沉浸在“这个人居然傻不愣登地在这儿站了三天三夜”的震惊里,并为之心疼到了生气的地步。

“白痴鲨鱼!!你有病啊干这种事!有意义吗!”

我真是要被他气哭了,但是不能哭,要坚强!所以我抓住他手臂,努力把他往外拖,尽量以气势汹汹的态度命令他:“快回宿舍休息!”

“不准跑!”他抱着我不放,答非所问,比我更气势汹汹,“都让你骗一辈子了,你还跑什么跑!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准去!!喂!!”

大嗓门回来了,震得我耳膜生疼,同时我觉得自己还被这头频道歪出天际的鲨鱼搞得很头疼——他难道是外星人听不懂地球话吗!

根据经验,我估摸着早上这点时间搞不定他,于是在他怀抱的间隙里艰难掏出手机想请假。不想锁屏一开,迪诺的信息跳出来,表示情况他知道了,已经给我请假了。用词体贴,语气亲切,还劝我有矛盾及时解决,别拖着。

唉,我可不想以这种方式变成校园风云人物啊……

斯夸罗探头看一眼,炸了:“你居然跟迪诺发消息都不跟我发!!我要宰了那个垃圾!!”

这头鲨鱼暴跳如雷,而且毫不讲道理,但想到换谁三天没睡,暴躁程度都会翻个n倍,任何一点火星都能激起燎原之势,我就跟他生不起气。

我笃定他需要休息,但他死活不肯松开我,更不肯一个人回宿舍。为了避免在公共场合纠缠太久,我不得不拖着他往外走,打算用掉一次临时外出机会,把这头鲨鱼扔去酒店睡觉。

斯夸罗攥着我的手,一直盯着我,比他此前更加专注地盯着我,充满怀疑和警惕。我知道他仍然觉得我会跑。这头疑神疑鬼、脑电波歪到火星的鲨鱼,要不是我打死不从,他能把我抱在怀里走一路——那个场景太尬了!

直到坐上校车,他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头枕在我肩上,闭上眼睛休息。校车上空无一人,两侧山景如水流过,给愈发明亮起来的阳光增添了彩色的生机;阳光落在他脸上,让银色的额发和睫毛都在皮肤上映出一点淡淡的阴影。

我等了好一会儿,以为他该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拂了拂他的头发,在他额头上吻了吻。他没动,只在片刻后忽然握紧我的手,于是我知道原来他并未彻底沉入梦境。

工作日的日本街头放眼望去全是正装,穿着校服在街上晃不免惹来许多人侧目。我硬着头皮走进酒店,假装看不懂周围人的眼神,直到进了房间才松了口气。斯夸罗就无所谓多了,谁目光太显眼他就瞪谁,是那种表情不太波动的瞪法,光凭目光就能吓退很多人。

我听到有人嘀咕“不良少年”——恭喜他们答对了。

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这头鲨鱼总是会靠过来,有时在学校的空教室和仓库里他都能缠着要做,而且我每次都抵抗不住他的美色,丢盔弃甲,陪他腻歪。但这次,在被他压在门板上亲到快窒息时,我成功抵御了他的意图,将他推去洗了澡,再把他丢床上逼他睡觉——字面意义的睡觉!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