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打折的福娃公仔?周瑜有点好奇,开玩笑道。店内音响中,《Apologize》副歌部分的“It's too late”一下子飙到高音,非但不苦情,反而还有点动人的浪漫。不像是情人间充满缺憾的道歉,倒像是潇潇洒洒地对世人宣布,不好意思啊,我非得和那个人在一起不可。
记得在黑暗的地方打开。男人吹了声口哨,苏牧滴溜溜转了个圈,很通人性地追着他走出了店门。
新屏保到手。他在跨出店门时侧过半张脸,朝周瑜晃了晃手机,甩出一个几乎让那两名店员小姑娘尖叫出声的眨眼。
周瑜提着猫包走出宠物店,路过一家正在重新装修的酒吧。卸下来的招牌靠在一边,敞开的大门里头拆得七零八落,倒是仍在营业,给这家店营造出一种冷风中仍旧衣衫半褪、坚持接客的可贵精神。
灰白色的猫从布包里探出脑袋,被周瑜用手指轻轻按进去,十分伶俐且熟练地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网球包里带毛的大号网球,成功跟着主人经过了墙上那只歪着的“禁止宠物入内”的告示牌。
他抬腿跨入店里,门上挂着的旧风铃晃了几下,生锈的铜舌发出的声音像是老人家在咳嗽,让人忍不住为它递杯菊花茶。
周瑜随口点了杯名字看着顺眼的自调酒,得到侍应生懒洋洋的一句“调酒师不在”后,换成了最普通的伏特加。店里已经拆得不剩下什么,唯一的客人坐在吧台前甚是突兀。周瑜觉得在侍应生眼里自己多半像个令人费解的孔乙己,只差一碟茴香豆就能百分百还原原著。他几乎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为了避免这种猜测真的发生,往账单里补加了一叠小费,当即得到了侍应生讨好的微笑。
他本是孙策口中那种“每个月在贵族学会跟同好碰一次头,吃一顿15法郎的交际饭,一边喝一两杯马德拉白葡萄酒一边交换对地质学的看法”的人,出门旅游登山能一边和大伙谈笑风生一边默念脚下的步数并在下一个地址点准确地报出距离,却在这间拆成破庙的酒吧里自斟自饮,让来自极北之地的高度数伏特加灼烧自己咳嗽还没好全的喉管。
周瑜把一枚深水炸弹扔进伏特加里,想象那是自己,在名为孙策的海域溺亡。
众所周知,人间有三大挑事圣地,舞厅、台球室和酒吧。
舞厅挥胳膊踢腿时难免冲撞了别人的审美,抢漂亮姑娘当舞伴自然也是矛盾冲突点;台球室稍不留神就容易在一杆进洞后激动地拿球杆戳到隔壁桌人的腰眼,手里的杆子又是长而硬的绝佳武器。至于酒吧,则是一个喝醉了的耍酒疯、没喝醉的被喝醉了的搞疯的天堂。
周瑜在酒吧吧台上睁眼,手边放着敞开的猫包。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只是出去买两个杯子的功夫,回来以后会看见自己的老同学醉倒在吧台上?鲁肃在吧台里擦拭着玻璃杯,我把你的猫放出来溜达了,你不介意吧?
你是想用它招揽客人吧。周瑜瞄了一眼在高脚凳中穿行的灰白色奶猫,像是刚刚登基践祚的小皇帝趾高气昂地给自己划分疆土。
虽然我不介意你在我店里睡到飞机起飞,鲁肃严肃地说,但我觉得你要是再不睁眼,那些女人恨不得扑过来把你给淹没了,我觉得光是她们脸上掉下来的粉就能活生生埋了你。感谢我好歹还看着你吧,收点保护费不应该吗?
我的猫价值大于我本人,所以还是你欠我。周瑜眼皮一撩,所以再给我调一杯酒。
鲁肃沉默了一下。周瑜。我没想到你疯起来可以这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