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着的几个均是妇人,看着殿中被剜了脸的地师神像,心里直发怵。其中一个掩着嘴小声问道:“该不会是前两年女儿病重,就被打了生桩的那家人……”

“别瞎说,正事不做,心思倒动得比谁都快。”那阿雁生得一副刻薄样子,话也说得刻薄。

拜庙的老妇人捉着他的手臂,道:“这神像……”

他眉头皱得更深:“这庙子没几个人拜了,谁还愿意掏钱?”

老妇人急道:“你知道它是灵的,五年前的水患,你还随我一起来还过愿的……”

阿雁在殿里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好几趟,最终还是咬牙道:“唉……修吧!我去筹钱。”

说要筹钱,免不了就是家家户户去游说,背后立即有人不乐意了,道:“谁会给这破庙出钱,怕是找师傅重修,都没人记得这神像原本的样子。赵家婆婆,你记得?”

“我……”老妇人颤着嘴唇答不上话,她虽然常来拜庙,却并不敢经常直视神明。

那问话人一时得意,没想到身旁的坡脚青年竟开口道:“我记得。”

那青年又是一通刻薄话,说得几个来看热闹的不欢而散,他自己撂下一句“去找人帮忙”,便也没了影子,庙中又只剩下那老妇人。

她不敢抬头看形容惨淡的神像,只能像平日里一样,窸窸窣窣打扫起神前的供台。她一面收拾一面絮絮讲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神像听,还是只为给自己定神。

“阿雁是个可怜孩子,可怜孩子才记恩……大人现在的神像是他塑的,前些年还小的时候,他总说五年前水患获救,曾见过大人真容……现在大了,这些矫情话都不再说了……”

中秋斗灯能名列十甲的神官,每年处理的民间祈愿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不可能件件都记得详实。只是五年以前,鬼市人河,坡脚少年,这些线索连成一串,到底还是在贺玄的旧忆中牵出些陈年往事。这人河边的地师庙,五年前他和师青玄的确是来过的。

五年前的鬼月,人河水患成灾,神庙全都失了本来功用,成了灾民的收容所。

贺玄与师青玄二人藏身神像背后,看着庙内横横竖竖遍地躺着人,许多人在河堤滑坡时伤了手脚,再不救治就落下永疾,孩童满面灰土,在香灰味道里不住地啼哭。

“明兄,得想点办法……”师青玄心里难受得要命,紧握着扇子的五指骨节发白。

贺玄紧锁眉头,道:“你心肠倒好,为何不让你哥来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