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该是张无忌外出采买,他一早便动身,走了半日,将到谷中小径的尽头,忽见一乘马远远驰来,马上是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书生。

张无忌微感惊讶,心道:“这人到蝴蝶谷,定是来求医了。胡先生假死已久,想必死讯早已传开,这人却并不知情,想是从一处偏僻所在而来。”

那书生见有人自蝴蝶谷内步出,勒住了马缰,停在张无忌身前。张无忌这时细看,见他相貌俊雅,风度翩翩,但双眉垂下,唇边露出深深的几条皱纹,显得极是衰老凄苦;神色委顿,一身白袍多有污迹,似是赶路已久。

张无忌道:“先生是要向‘蝶谷医仙’胡先生求医么?他先前身中奇毒,已经过世了。”他向来仁厚,心知此人前来求医,必要扑空,是以出言提醒。

那书生道:“不是。”顿了一顿,问道:“你这孩子是谁?是他家人么?”

张无忌道:“我是他的病人。在这儿耽得久了,向他学了一点粗浅的医理,算是他的弟子。”他并未正式行过拜师之礼,与胡青牛本来也无师徒名分,是从胡青牛将毕生所学写成的医书交了给他后,两人便都默认他是胡青牛的弟子。

那书生眉头微皱,道:“你几时来到蝴蝶谷中的?”

张无忌虽不知他有何用意,心中大感困惑,但素来不喜作伪,当下如实道:“两年多前,已近三年了。”

那书生面色微变,翻身下马,走上一步,说道:“近一年以前,谷中有过一位纪晓芙姑娘,你可曾见过么?她……她现下怎样了?”语音微微颤抖。

张无忌听他提及纪晓芙,微微一惊:“怎地他认得纪姑姑?”突然间福至心灵,叫道:“你……你是杨逍伯伯么?”

那书生脸上略显诧异,道:“你怎知道我姓名?”

张无忌一怔,他本来只觉杨逍品行卑劣,偶然想起此人,必要切齿痛骂一番,此时见他寻到了蝴蝶谷来,又对纪晓芙大为关切,心中怨气便自消了,只想:“纪姑姑说他在昆仑山中,他是从那里来么?可怎么会来的?啊,是了,想是那灭绝师太还道自己打死了纪姑姑,这消息不知怎地传了出去,也传到了昆仑山上。”

又想:“他原来这样俊雅。纪姑姑对他有情,那也怪她不得。他二人两厢情愿,我必得令他们相会。”当下说道:“纪姑姑很好,人这时就在谷中,跟不悔妹妹一道。不悔妹妹是你的女儿,姓杨,叫杨不悔。”

杨逍本来大喜过望,听了他后半句话,却是身子一颤,道:“她……她有了女儿?姓杨,名叫不悔?”

张无忌见他激动至此,微感惊讶,说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