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好奇,我是怎么恢复的记忆,又是怎样找到的您吗?”

4.

张兴旺今天的第三根烟,终究没有点起来。

他后悔承认自己的好奇。否则就不会在听见男孩子说出“因为噩梦”四个字时,下意识开口道:“……不可能!他们说会治好你,难道——”

张兴旺的话戛然而止。

他已经不知道放周泽楷进门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此刻,意识到失言的他,竟第一次产生了不知道如何面对案件受害人的心情。而他这丝动摇,理所当然被一直注视着他的周泽楷所捕捉到。

周泽楷深吸一口气,手肘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握紧,抵住脑袋,目光下垂,盯着桌面。这是一种抵御的姿态——预防什么?张兴旺立即看懂了——抵御即将被提及的痛苦所带来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周泽楷开口道。他撒谎,在细节上撒了一小部分,却毫无压力。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噩梦。这很痛苦。”

他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在张兴旺心中扔了第一只靴子,主动权转换,对方现在一定十分煎熬,煎熬到只会盼着他扔出的第二只靴子,而根本不会再细想这只靴子有没有问题。

果然。

张兴旺立即哑着嗓子道:“怎么会……我以为、我以为——”

周泽楷站了起来,走到张兴旺跟前。目光深得像凌晨的夜色,又像一把可以剖开他心脏的锐利的刀子。

“以为他们治好了我的外伤。”

“治好了我的信息素应激紊乱症。”

“而封锁记忆,是单纯地满足家长们的诉求——让我们忘记这段糟透了的经历。对吗?”

周泽楷笑了笑。

张兴旺不说话。

“也许,这事有另一个版本——他们毫无把握,迫不得已封锁了我的记忆。但你猜怎么着?”周泽楷故意在这里顿了顿,“噩梦依旧出现。先是噩梦……接着信息素紊乱。”

说到这里,周泽楷推高左手的毛衣袖口,将手臂斜横在脸前,方便张兴旺看清楚上面新旧叠加的针眼和淤青。

“我今年十七,已经过完了生日。还有不到一年要成年。”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张兴旺想。普通人或许还有些懵,但他的职业和经历,都注定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当眼前这位男孩子成年后不多久,将迎来信息素腺的成熟,他体内的信息素浓度将会骤然提高,二十四小时都保持在一个能被清晰嗅到的水平上。除此之外,他专门用于接受信息素的感官的敏锐度也会跟随提升。在这种前提下,不治好他的信息素紊乱症,只会导致他的信息素每天都处于高危波动状态,学习什么就别想了,连日常生活都可能会受影响,甚至波及生命。

周泽楷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让对方更清晰看见他眼底的决心和强烈的恳求:“叔叔。我想活下去。”

张兴旺眼神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