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有理。”白捕头被这番分析吸引住,不断点头。袁人俊张口欲驳,却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说辞。

东方未明继续道:“昨夜袁师兄一口咬定关于蒙面人的事是编的,反而让我想明白了。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才能确定我话中的真假。而当时除了在饭桌边的我们三个,唯一出现过的人就是袁师兄了。橘叟前辈传我星雨漫天的时候曾教过,暗器中还有种‘先瞄后中’的法子——比方说我和你见面打声招呼,两个人擦肩而过,然而我心中却记住了你的位置,趁两人背对的时候突然出手——说穿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用来偷袭却是再好不过。那日袁师兄假意来和我们说话,然后马上走到隔壁,他心中已经记下了傅兄的位置——随即透过壁板发射暗器,令我们全无防备。” 听他说话的好几人都“啊”了一声,显然是想通了事情的始末。

袁人俊握拳站了起来,汗如雨下,口上强辩道:“这些全都是你一人的编造!”

东方未明不理他,继续对专心听他说话的人道:“还有一件事,就是用来偷袭傅兄的暗器,本身也很奇怪,竟是一截断剑。为什么不是飞镖啊、飞针啊这些常见的暗器呢?所以我想,或许凶手本来并不惯用暗器,身上自然也就没带着;但他为了完成这次出人意料的偷袭,却非要用上一件无法收回的暗器不可。怎么办呢?” 说着他转向表情狰狞的袁人俊,笑了一下。

“袁师兄,你能把你的佩剑拔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袁人俊一咬牙关,强行压下心中的动摇,冷笑道:“好,我拔给你看——”说着右手便握上剑柄;但就在他呼吸一急一缓之间,一团暗红色的影子如离弦之箭一般擦身袭来,两根手指点向他背后大椎穴。这是人身要害之一,袁人俊不得不防,他来不及抽剑,只能左手握着剑鞘背剑挡开——蓦地手腕脉门叫人捏住,手臂一麻,握着的剑便被夺了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袁人俊的佩剑不知怎地便到了傅剑寒手里。红衣少侠懒洋洋地拔剑出鞘,只见长剑的尖端少了三寸左右,显然是有人以内劲强行掰断的。此时东方未明又从袖中摸出一截用麻布包着的利器。“这断剑就是用来袭击傅兄的暗器。白捕头请看——” 他将断剑的一端与袁人英的佩剑顶部拼合,断口恰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这下证据确凿,无可置辩。连柳人英都颤声道:“……人俊,真的是你?!”

袁人俊面上涨得赤红,青筋暴突,看似就要暴起发作;东方未明还来不及一掌拍上去,便瞧见从白捕头的袖子里蓦地飞出一道乌光——一条铁锁如活物一般将袁人俊的双腿圈圈绑牢,绊在地下。

傅剑寒哈哈一笑,“六扇门‘乌龙缠’神技,名不虚传。” 白术微笑道,“微末小计,不足挂齿。”

柳人英看上去受了很大刺激,面色惨白地坐在长凳上发呆。但这时众人谁也顾不上他。白术将犯人的双手也捆了,回头对东方未明道:“多谢东方少侠指点迷津。没想到堂堂青城派竟会出了此等败类……不过,在下还有不少疑问。难道说此人便是绝户枭?但海龙帮遇害那日,我记得曾在船上遇见青城派的两位少侠;因此至少钱寨主绝非为他所杀。”

东方未明摇头道:“是嘛……当日小弟忙着和水贼头子打赌三局,记得不太清了。沐兄,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有无见到青城派的袁兄?”

沐天道:“那日在下见傅少侠与三名水贼连番鏖战,瞧得太过专注,没留意旁人。不过夜里在船上散心时,似乎确是见过袁、柳二位少侠一面。”

白捕头道:“看来凶手果真另有其人?”

东方未明一本正经地道:“或许不是人……是水鬼。”

“啊?”白术震惊莫名;他见东方未明先前无论是分析事实还是推断隐情都环环相扣、极有条理,本来对这个少年大生亲近信赖之心,却不料他忽又夹缠不清,谈论起鬼神之说来。饭堂内的其余几人也都露出了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老郑不是看到了嘛,一个湿漉漉的东西,站在船尾……或许就是水鬼杀了海龙帮那么多人,又无声无息地爬到了我们船上。这种事本来就很难相信是人做的……”

白术皱眉道:“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如何能信?”

东方未明双手抱胸,歪头道:“白捕头不相信是水鬼做的……也就是说,是个人咯?可老郑看到的那个人影全身都湿透了,当日在船上,可没有什么全身湿透的人啊——”他脸对着白捕头,眼睛却瞟着师妹。

王蓉愣了一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除了,不小心落水的沐天大哥?!”

“……此话有理。”白捕头被这番分析吸引住,不断点头。袁人俊张口欲驳,却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