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脸色一沉,抬袖一道劲风向白术射来。东方未明挥掌相迎,两股掌力在房内正中激起烈风般的气流,将饭桌上的碗筷杯盆扫落一地。东方未明倒退两步,大口喘气。沐天却“咦”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右手,似乎对未明能接住他这一掌十分意外。

几乎在同时,柳人英身躯一软,从凳子上栽到地下。舱中的其他人也纷纷跪坐在地。王蓉发觉自己四肢无力,连刀子都拿不动了,再看东方未明稳稳地挡在他们前面的背影,惊道:“小师哥,你——”

东方未明双眼紧盯着沐天的手脚,头也不回地道:“抱歉啊师妹,这家伙太难对付,我只好用了一点小手段。”

傅剑寒以剑支地,艰难地挺直腰背:“东方兄进门的时候摆弄过香炉,原来便是为了此刻——”

沐天也踉跄了一下,笑道:“又撒谎,又下毒,东方兄弟,你可实在不像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啊。”

“对于你这种毫无人性的家伙,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东方未明摆出了天山六阳掌的起手式。

“哈哈哈……我可是在夸赞东方兄呢。名门正派有什么好?都是一群自命清高,假仁假义之辈。什么少林武当、刀剑天山,有几个不是藏污纳垢的所在?” 沐天视线扫过瘫在地上的两名青城派弟子,笑道,“我混迹江湖些许年,看得上眼的正派人物只有一个半——那一个嘛,是百草门的怪医沈鸩,此人医毒双绝,敢做他人不敢为、不敢想之事,实在是一位奇人;那半个嘛,就是小兄弟你了。你虽然功夫不行,但是有脑子,在武林白道之中,可算难得得紧。”

东方未明听他如此抬举自己,心底隐约有些飘飘然,但也赶紧压住。“这位……萧兄,你和水贼有血海深仇,这个我懂,可是水手老郑、孙员外一家,还有昨日的那对大盗,跟萧家有何仇怨?你动辄灭人一门,他们的亲眷子女,岂不是也要找你报仇?!”

“说得没错。”沐天淡然道,“朝廷剿匪不力,遗漏了许多残党,才会酿成我萧家的惨剧;而那群水匪一时疏忽,不曾确认我的死活,这便种下了他们自己的祸根——冤冤相报,何时有穷?因此萧某做事,必定做绝,一家子老小都死干净了,自然谁也用不着惦记着寻凶报仇。这样一了百了,大家干净。”

“……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天下人都死绝了,岂不才是最干净的?那你自己怎么不死?你自称痛恨水贼,干的勾当却比他们凶残百倍;丧尽天良,滥杀无辜,却又偷偷摸摸,装神弄鬼,还不如真正的大盗有种——咦。” 东方未明突然心中一慌,察觉了自己的疏忽。

“看来你也想到了。”沐天不嗔不怒,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碧绿的药丸咽了下去,身子立刻站稳了,“杜老四既然是我杀的,萧某自然也是用毒的行家;怎能不会些解毒的手段呢。”他话刚落音,挥袖便劈出一掌。东方未明已经领教过此人的掌力,心想解毒之后威力只会更大,不敢硬接,便以一式“阳歌天钧”借力反震。不料沐天发掌后整个人也凌空飞起,从空中又劈一掌——二掌内劲相叠,如海潮一般层层挤压涌上。东方未明此时退无可退,身后就是被悲酥清兰毒倒的众人,只得以“阳关三叠”、“六阳融雪”等招化解掌力。但沐天出掌愈急、身法愈快,转瞬便攻到了眼前;忽又化掌为爪,趁他变招不及,一把提起东方未明的腰带将他扔了出去。

东方未明身子狠狠撞在舱室的壁板上,背心剧痛,猛喷出一口血沫。自从杜康村……不,自从在少林寺与利空法王对阵后,他还从未这样被人单方面吊打过。而且对方甚至不是武林中的前辈尊夙,而是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的青年。

但眼下已没有思考这些内情的余裕;沐天将他扔出去后,并没有趁势追击,而是向躺在地上的王蓉和白术逼了过去。他五指抓向白捕头的天灵盖,眼看即将得手,蓦地一道寒光穿掌而过,剑尖从他的手背透了出来!

沐天因为剧痛大吼一声,右手缩回,左手一击拍向地面——但傅剑寒已抽回剑身,从地上一跃而起;他长剑一抖,连攻对手身前七大要穴——这几下兔起鹘落,沐天反应不及,只得慌乱闪避,退后到一丈以外;他按住手上伤口,皱眉道:“你——不曾中毒?”

东方未明从墙角支持着站起身,“你有同伙,我自然也有——我下的毒,怎能不事先给他解药?”

沐天不及回话,傅剑寒便提剑与他缠斗起来。他以左手持剑,虽不及右手剑迅疾刚猛,但辅以灵活的身法和出人意料的机变,仍与内力远胜于他的沐天战成平手。而东方未明立在几步之外,瞅准机会,什么飞蝗石、梅花针、离火玄冰镖,统统往沐天的要害处招呼。但沐天似乎看也不必看,双臂左推右挡,以几招类似太极拳劲中“如封似闭”、“抱虎归山”的招式将暗器都卷入掌风,反推向傅剑寒的方位。傅剑寒脚下急转,剑气将数枚暗器一一磕开——一时间饭堂内针石乱飞,有几枚差点射中东方未明。

“无胆鼠辈。”